生靈

[法]法布爾

初夏時節，鼴鼠沒頭沒腦地撞到農夫的鐵鍬上，一命嗚呼，尸體橫在田邊小道旁；籬笆下，剛剛穿上綴珠綠襖的蜥蜴，被調皮的孩子用石頭砸扁了；一陣疾風掠過，那尚未長毛的雛鳥，一頭從巢中跌落在地，斷送了性命。大自然中，還有許許多多這樣命運不濟的可憐生靈，它們的歸宿會是怎樣？視覺和嗅覺的惡心感，不會長時間持續下去，從事野外清潔工作的物種會打理好一切。

你也許不會想到，一只死鼴鼠的身底下會是一片熱鬧異常的景象。第一個跑來的，是樣樣活計都拿得起來卻熱衷于行竊的螞蟻，它先一小塊一小塊地解剖尸體。接著，肉香招來了雙翅目昆蟲，就是那些繁殖蛆蟲的蒼蠅。與此同時，成群結隊的其他蟲子也不知從哪兒興沖沖地趕來，其中有锃亮閃光的腐閻蟲，有肚皮雪白的皮蠹，還有身體瘦長的隱翅蟲。這些蟲子，孜孜不倦地偵察、搜索和吮吸著鼴鼠的尸體。

這群干起活來帶著狂熱的蟲子，在這里開墾死亡，造福生命。它們是出類拔萃的“煉丹術士”，利用可怕的腐敗物，造出無毒無害的生物制品。它們掏空致禍的尸體，將其變成一副空洞的骨架。過不了多久，還會有別的“煉丹術士”趕來，它們的個頭小些，但耐心更強。它們一條筋、一塊骨、一根毛地開發尸骸，直到將一切還原成為生命寶藏。

鼴鼠的死尸，還會給我們造就另一種效能極佳、名聲響亮的“土壤改良器”——葬甲。葬甲是一種甲蟲，常被稱為食尸蟲，它們的身材、服飾和習俗都與別的“清潔工”截然不同，它們可以散發麝香氣味；它們的觸角末端頂著紅繡球，胸廓上裹著米黃法蘭絨，鞘翅上還橫掛著兩條朱紅色的佩帶。這裝束雅致而近乎奢華，比尸體下面其他蟲類的服裝高級多了。

食尸蟲不是解剖助手，它不負責剖開尸體，也不用大顎解剖刀切割肉質；恰如其分地講，它是掘墓工、下葬工，是大自然中出色的“尸體掩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