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船長和中國小孩的“素質”

王華玉

這期雜志我們報道了一些“壞人”，古今中外都有。古時的，是趨利賣主的肅順“大秘”曹毓英；當今的，有剛剛落馬的正部級高官申維辰和“復查”中被拎出來的茂名窩案一干官員，有因被外地網警行賄刪帖拉下水的海口網警魏一寧。但我這里想重點說說的是一個外國人，前不久失事的韓國“歲月”號客輪船長李俊熙。

這位李船長確是夠壞的，指揮乘客逃生失誤不說，還撇下衣食父母，偽裝成乘客棄船而逃，眼睜睜地看著“歲月”號沉入大海。在被營救之后，他一邊接受采訪，一邊還把浸濕的紙鈔攤在地上晾曬，大喊：“這些錢是我的！”

這么個李俊熙，徹底顛覆了我對韓國人的印象。此前，我一直以為韓國漢子都是知曉大義、剛烈果敢的。他也顛覆了我對“外國人”的印象，因為《泰坦尼克號》，我常以為，大難當前，婦孺優先逃、船長最后走，這是國際慣例，哪曉得外國也有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壞家伙。

之所以要這么尅“外國人”，不是要搞什么民族主義，乃是由前些日的一樁事情有感而發的。那件事大家都知道了，是內地一名小孩內急了在香港街頭小便而引發的輿論大戰。

這個新聞剛一爆出，便遭到網友大吐口水，責罵孩子父母素質差，丟大陸的臉。作為一名老新聞人，我本能地覺得此事不太靠譜，等著看跟進的澄清報道。果然，事情并不是那么簡單，警方隨后否定了“大便”“搶相機”“打人”等傳言；民意調查也顯示，多數人表示該行為理無可恕但情有可原，以“素質差”口誅筆伐有欠公允和厚道。

這當然不是我能先知先覺，實乃類似事情見得太多。還記得去年8月發生的另一起“國人丟臉”事件——中國游客在盧浮宮水池中洗腳么？一開始也是喊打聲一片，但接著就被證偽：在那個水池里洗腳只是一種休息放松的方式而已，其他外國游客也這么干，不值得大驚小怪。

這種妄自菲薄、抑華崇洋的心態，有論者把它叫做“逆向民族主義”。民（種）族主義認為自己的民族是最優秀的，別的民族都是劣等的，登峰造極者就是希特勒的納粹；逆向民族主義則與之完全相反，他們的偏執，甚至到了“凡是中國的，必是不好的；凡是中國人的行為，必是不堪的”的程度。這一思潮目前在國內很有市場。

其實，都是從猴子進化而來的地球人，人分三六九等、素質良莠不齊，也是各國各地普遍存在的現象。我們有在礦難現場面帶微笑的安監局長，韓國不也有李俊熙這樣更冷血更自私的船長嗎？誠然，教育、風俗、制度，這些都是塑造國民素質和性格的利器，但中國作為文明古國，我們在這方面未必就比別人差？實在看不出有任何氣短和自虐的理由。

當然，任何思潮都會有其生成土壤。在逆向民族主義的背后，其實也隱藏著一種情緒——把對政府、國家的某些不滿，遷怒于這方土地上的主人。這種情緒值得警醒和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