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泉長流藝術之樹常青——張守智、呂曉莊教授陶瓷藝術精品欣賞（上）

黃 鐘

為期三個月的“張守智、呂曉莊60年陶瓷設計作品展”于2013年8月18日在北京懋隆藝術館隆重開幕，并于11月18日勝利閉幕。展會取得了巨大成功，來賓之踴躍，場面之熱烈，影響之深遠，為平生所未見。所展出的數百件陶瓷精品，凝聚了張守智、呂曉莊兩位教授夫婦60年辛勤耕耘的心血與汗水，也飽含著各大陶瓷產區(qū)積極協(xié)作的深情厚意。作品造型氣韻生動，線條簡潔明快，釉色瑰麗高華，代表了我國日用陶瓷的最高水平。

張守智教授，在24歲時便有佳作《陶緣》問世，以陶言志，將自己比喻為彩陶罐上的“快樂游魚”；“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從此與陶瓷藝術結下了不解之緣。在60年的藝術生涯中，創(chuàng)作了數百件陶瓷藝術精品，我們能從中領悟到他熱愛生活，珍視生命，崇尚天趣，追求氣韻的“守智風格”。張教授堅持“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創(chuàng)作理念，故其作品率真高雅，靈犀獨慧：仰望夜空，靈感閃爍出《繁星》；登山眺望，心飛揚兮浩蕩在《昆侖》；漫步松林，松濤聲中“奏鳴”《聽松》；觀洛陽牡丹，創(chuàng)作了國色天香的國宴大盤《唐韻》；仿生蝸牛，曲徑通幽，巧思出一代紫砂鴻寶《曲壺》；見到樹上待哺的雛鳥，思緒流淌出《生命泉》；登高八達嶺，妙構出象征中華魂的《長城印象》……。這些作品賞心悅目：造型奇巧、釉色瑰麗，氣韻生動、線條飛俊，令人陶醉嘆為觀止！

陶緣 低溫陶/化妝土

更令人仰慕的是，張夫人呂曉莊教授也是著名陶瓷（制釉）專家。兩位知音“舉案齊眉”，珠聯(lián)璧合，創(chuàng)作了一批特別美麗的釉色作品。他們的合作正是陶瓷科學與藝術的大融合。這里既有對中華千年文明的傳承，也有對西方審美情趣的合璧，故能使其作品彰顯出質樸雄健、圓融大氣、從容自信的大家風范和盛世情懷。

（1）《魚樂》和《繁星》創(chuàng)作于1959年。上世紀50年代，中央工藝美術學院與河北邯鄲磁州窯研究所為恢復磁州窯藝術，在產區(qū)共建教學基地。1959年9月下旬，陶瓷系青年教師張守智隨系主任梅健鷹教授從河南鈞窯返京，路過邯鄲轉乘貨車直奔彭城鎮(zhèn)磁州窯研究所。途中，張守智站在貨車廂上仰望滿天星斗的美麗夜空，或許還有冰心《繁星》中動人詩句的啟發(fā)，頓覺靈犀一點，脈脈相通，點燃了“心靈的燈火”，抵達目的地當晚，便在窯洞中刻劃出《繁星》、《魚樂》和《會彩》三件陶盤，終于趕上國慶十周年在故宮午門樓上舉辦的首屆全國工藝美術展。《繁星》還發(fā)表于1959年10月的人民日報文化版，并受到廣泛好評。

《繁星》的構圖雖然簡單，僅由點、線、圈三個元素組成，但卻非常美麗，極富詩意并有天趣和童趣，每位觀賞者都會聯(lián)想起童年玩弄“萬花筒”時的快樂。作品兼有具象美和抽象美，給人無窮的遐想，就如冰心同名長詩中所詠，“繁星閃爍著……，這仰天的慈像，融化了我凍結的心泉……。”

吳冠中說：“在繪畫中如何發(fā)揮黑的能量，最見畫家的功力，中外古今都一樣”，“黑是視覺刺激中的最強音”。《繁星》的圖案選擇黑色為地，故能給予觀眾強力的視覺沖擊，這也正是傳統(tǒng)磁州窯作品魅力之所在。可以毫不夸大地說：《繁星》陶盤，是將詩歌語言化為視覺語言的一件杰作。

《魚樂》盤一反傳統(tǒng)風格，舍“疏可走馬”而取“密處不容藏針”。盤中只畫了一條魚，周圍遍布蓮葉與荷花，這是一種令人陶醉的畫境。在碧波池中，茂密的蓮葉隨風搖曳，水中魚兒自由地穿梭其間，耳邊似乎響起了《漢樂府·江南》的泳蓮詩：“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這是一首“天人合一”的贊歌，《魚樂》盤的設計思想緊扣這一主題。

（2）昆侖（花插） 無光釉瓷，氧化焰1280度燒成，1995年作于唐山工藝美術品廠，呂曉莊教授制釉，是2004年在京召開的第四屆世界婦女大會指定參展作品。

記得中央工藝美術學院老院長張仃教授，曾寫過一首氣勢磅礴的《登昆侖》：

登昆侖兮，眺望；

心飛揚兮，浩蕩；

與天地兮，同在；

與日月兮，同光。

這件花插和這首詩可謂心心相印：畫中有詩，詩中有畫，氣勢宏大，意境高遠。瓶的造型昂首直立，有一種“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的浩然之氣。而瓶身不著一字、不著一畫、全憑變化的釉色來表達高原雪山的雄偉和瑰麗，真可謂昆侖上下，白雪皚皚惟馀莽莽，“雪山落我掌中矣”！

《魚 樂》│ 作于1959年

（3）天雞壺

天雞是民間凡雞的圖騰，也稱金雞。“日中有金雞”，古代先民將天雞與太陽并舉，故如何造型天雞，應力求神似。清宮舊藏“天雞尊”，讓我們初見天雞的尊容。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該器造型奢靡媚俗、繁縟纖巧，表露出一股“以形捉形”的匠氣。再看張守智的“天雞壺”，線條簡潔明快，翹首挺胸直立，氣宇軒昂；高高翹起的尾巴卷曲成把，線條飛俊，一氣呵成，彰顯出傲視萬物，“與日并舉”的霸氣。“似與不似，方臻妙境”，天雞壺的造型設計完全符合這一審美法則。呂曉莊教授再錦上添花，在天雞壺周身施以鐵紅金圈釉，燒成后光彩照人，更襯托出天雞的華采與神秘感。

（4）飛碟（UF0）茶具（作于2005年）

器型制作于潮州松發(fā)陶瓷公司、裝飾制作于深圳斯達高陶瓷公司，材質為高檔骨質瓷，二次燒成。

在仿生學研究方興未艾之際，張守智仿生蝸牛，設計出紫砂鴻寶“曲壺”；在人們熱衷談論飛碟，美國大片《外星人》隆重上映之時，守智先生又靈思妙想出UFO茶具，難怪專業(yè)人士要嘆服他是陶瓷藝術界“與時俱進”的楷模了。

這套茶具造型新穎浪漫，用優(yōu)美的線條語言將“彩虹當空舞，夢迎外星客”的詩意表達得淋漓盡致。非對稱的帶形金色提梁，極副動感，有如橫空出世的一道美麗彩虹，正在擁抱歡迎載著天外來客的神秘飛碟。

壺體包括蓋的外形，都呈現(xiàn)完美的流線型以突出“高速度”這一主題。鈕形如“海上霸王”鯊魚的背鰭，也是為了突出“高速度”。更為有趣的是，繪在壺身及杯碟上的一圈圈金色的弦紋，象征飛碟高速度推進所產生的波紋，“一波才動萬波隨”，這是一種遠遠高于聲波的宇宙波。試想，當你使用這套茶具與好友品茗聊天時，會有什么感覺呢？“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云無覓處。”壺小乾坤大，有一種朦朧美，也寄托了普羅大眾的飛天夢。

①《昆侖（花插）》軟質瓷/花釉合作者：曉莊1995年于唐山工藝美術品廠②《天雞尊》（清宮舊藏）③《天雞壺》

《飛碟（UFO）》│茶具│作于2005年

據張教授說，這套藝術茶具的“三維設計”程序已經編成，“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日子已為期不遠了。

（5）唐韻（國宴果盤）

1973年創(chuàng)作于湖南醴陵群力瓷廠。是年，張教授從部隊農場調回北京，承擔周恩來總理主持的新北京飯店工程中國宴餐具的設計，而后又趕去景德鎮(zhèn)、醴陵兩地監(jiān)制一年。此件作品是唐韻餐具中的果盤，設計取材于雍容華貴的洛陽牡丹，紋飾華麗，真可謂朵朵濃艷瓣瓣流葩，“洛陽春日最繁華，紅綠叢中十萬家”，昭示偉大祖國繁榮昌盛。細心觀賞，不難發(fā)現(xiàn)作者巧用吉祥數字“6”和“9”的良苦用心：每朵牡丹由6瓣組成，按大、中、小計盤中共有9朵；前者表示六六大順，后者寓意九五之尊。此盤用我國稀有的大球泥高嶺土原料，釉下蘭彩1400度高溫還原火焰燒成，故彌足珍貴。

（6）琮洗（青瓷開片）1985年作于浙江龍泉。中國瓷器發(fā)明起源于青瓷，從原始青瓷到宋代龍泉青瓷經歷了兩千年歲月。歷代青瓷燒造都十分重視釉色之美，而龍泉青瓷則有質的飛躍，“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更加追求溫潤如玉、光潔似冰的高雅之美，頗具“靜觀內省”風格，蘊含傳統(tǒng)禪學的審美理念，將中國青瓷釉質提升到更為完美的境界。

此洗造型仿古代玉琮，呈方圓結構，體現(xiàn)中國古人“天圓地方”的宇宙觀。此洗不僅釉色純美，而且開片細密、縱橫有致、古樸自然，彰顯出一種“人工難為，天工賜巧”的大美。這些開片給純凈瑩亮的琮洗帶來變化，“色自粉青泯火氣，紋猶鱔血裂冰膚”從而更具魅力。

鈞窯之美妙在巧奪天工，“入窯一色，出窯萬彩”。《鈞藍琮》又是一件“天巧”之作，它讓我們領略到自然天成的妙境，真所謂“無心以相求，不期然相會”。作品上的藍釉，若隱若現(xiàn)，班駁如夢幻；逶迤的釉痕有如蚯蚓走泥紋，極富流動感，藍如春水初生日，暈如雨后紫霞飛，久久觀之流連忘返。

“閑觀窯變神韻色，靜聽鈞瓷開片聲”，守智教授的這兩件作品都是在追求天工開物之妙，正是他崇尚自然、追求天趣的一貫風格。

《唐韻（國宴果盤）》│ 作于1973年│高白硬質瓷/釉下彩

《琮 洗》│作于1985年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