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顏色

曹隆鑫

金米的手機突然就失聯了兒子的聲音，金米舉著手機發著呆。老曹說：你問這些做什么？金米氣呼呼地說：這些比天空重要！

金米從棋盤上抬起頭，眼睛不經意間擦過天空，突然，金米發現天空的顏色不對。金米仰著脖子目不轉睛地看，看得脖子都酸了，眼睛也酸了，金米抬起胳膊，要是胳膊能夠得著天空，金米肯定要去揉一揉天空，金米現在一遍一遍地揉著眼睛，金米想：會不會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金米就問對面的老曹：你看這天空！老曹的眼睛盯在棋盤上，金米跟老曹說話，老曹的耳朵好像是沒帶來。老曹是個棋癡，天天纏著金米下棋。剛開始，金米盤盤輸，后來，不用老曹讓子金米也能贏幾回。現在，老曹每走一步棋都得三思而后行，有時候在金米的眼皮底下，老曹會突然動一下金米的棋子。老曹的棋風不好，金米說他幾句，老曹呵呵地笑，任由金米說，金米無聊時就繼續跟老曹下棋。金米敲一下棋盤，說：我跟你說話呢！老曹說：我已落子了，你下！金米說：你看一下天空嘛，這天空的顏色好像不對呀！老曹朝金米看看，又笑笑，說：下吧下吧，天空又不是咱的棋盤！

其實老曹早就發現天空的顏色不對，老曹沒有聲張，因為他同時發現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他常常會把金米的棋子看成自己的棋子，那么，天空的顏色應該是沒有問題。老曹喜歡聽孫女朗誦課文：天空是藍藍的……但是，孫女并不常常在老曹身邊朗誦課文，孫女更多的時間是在寫作業，背古文，背英語單詞，背數理化公式，老曹都不敢在孫女邊上弄出半點聲響。孫女一年一年地把書往上讀，明年就要參加高考了，兒子兒媳都搬進城去陪孫女，老曹也想跟著去，又怕被指添亂。老曹很久沒看到孫女了，都快忘了孫女現在是長什么模樣。孫女戴著眼鏡，孫女有時候會不會忙里偷閑去看一看天空？天空在孫女的眼里會是什么顏色？

老曹還是抬起頭，望了望天空。金米說：老曹，這天空變了顏色，是不是？老曹笑笑，說：金米，我們都老了。金米說：這真要是天空出了問題，我們這輩都是有責任的。老曹說：你家孩子是搞科研的，你問問你家孩子。金米就掏出手機跟兒子通話，兒子在電話里說：爸，啥事？金米說：沒事就不能通個話嗎？什么時候能回趟家？兒子說：最近很忙。又聽見嘀咕了一句：這不過年不過節的！金米亮亮嗓子說：朵兒好嗎？兒子說：好。兒子又緊接著說：爸，沒事我就先掛了。金米的手機突然就失聯了兒子的聲音，金米舉著手機發著呆。老曹說：你問這些做什么？金米氣呼呼地說：這些比天空重要！

兩個老人不下棋了，一起看天空。這個說：天空是灰的。那一個說：不，天空還是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