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雨晴
閃電還在無情地撕扯著天幕,那銀河之水便迫不及待地涌向人間,欲要吞沒這紛繁鬧市。一輛汽車飛馳而過,撒開白色的浪花,模糊了樹影,模糊了燈光,模糊了城市人匆忙的腳步。
眼鏡上的雨霧密集,匯聚,最后變成水滴飄落。我捉把小傘,漫步在這朦朧之中。也不知是因為這沒完沒了的雨,還是因為我煩悶的心情,回家的路竟走得這樣漫長,辛苦。我要回老家念書了,那代表要離開爸媽。分別過后倒也沒什么,充其量是無盡的思念。最不饒人的就是分別前,想到思念像個惡魔會把我從夢魘中拉起,無盡的恐懼和害怕。我真的不想去面對!分別時,所有的都似乎化為零,空白得只剩下自己,那種孤獨,讓人生畏。
分別是悵惘的、悲傷的,再煽情點甚至是撕心裂肺的。我不愿說分別,這種場合不適合我,我要做只快樂的鳥,即使雨天我也是搏擊風浪的雨燕。“嘁,你真是個窩囊廢。”暴雨使勁地打擊著傘,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我爆粗道:“靠,這算什么,諷刺我嗎?”不過想想也對,它有絕對的資格來嘲笑我。雨的分別從來干脆利落,不帶什么哀調哭腔,烏云撥開,留下一片晶瑩。
我穿梭在公寓樓之間。腳下的一條“小溪”漸續漸落地由高處走向低處,最后在凹處匯聚成池塘。他們的路徑清晰明了,在遇到小石子時,他們不沖破腦袋地硬拼,而是智慧地另辟蹊徑。實在遇到大塊頭的時候,才兵分兩路,互相呼喚著,依賴著,很快又聚在一起了,就這么靜悄悄地走著。我覺得自己就像普里什文漫步在林中小溪一般。深夜的城市是靜謐的,可愛的。而我,應該是躲在蘑菇下的那只多愁善感的秋蛉吧。輕輕地吟唱著“越長大越孤單,越長大越不安……”
“呼呼哈哈……”球鞋里擠滿了好多水,還咯吱咯吱地叫呢,是在撓我的腳心嗎?哼!我可不怕。此刻,真覺得自己是個不怕死的戰士奔赴戰場,我毅然走向路兩旁的凹處,蹦蹦跳跳,雨點兒打濕了衣服,鞋里灌滿了水,連咯吱咯吱都懶得響,只是每一步都艱難得很哪。估計古代犯人戴的腳鐐也就那重量吧。不過,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呢,只是回去怎么跟老媽交代呢?就說雨太大了;傘太小了;雨點太頑皮了;烏云太濃密了;燈光太模糊了……實在是不怨我。我亂躥在林間,不時頑皮地喊兩聲:“哎呀,有小偷,哎呀,我撿到錢了,紅色的票子哎……”路人向我投來鄙夷的目光。哈哈,管他呢,我又不認識他,更肆無忌憚地瞎喊亂叫。這種興奮感怕也只有雨水能帶給我了,可要真來表達,卻怎么也表述不出。這時候,文字和感受相比,文字是多么脆弱無力啊!
我明白,我誤會了。他不是撕扯,他是撥開;他不是吞沒,他是洗滌;這番瘋狂后,我想,我不會再害怕分別,不會惆悵,不會逃避。是自己的責任,就要勇敢承擔。這個夜,似乎自己又長大了。
漫步在這條林中小溪中,回家的路上總是有燈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