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玉生 征漢年
正視“制度性腐敗”
文/徐玉生 征漢年
近來,一場針鋒相對的爭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表面看來其焦點是“制度性腐敗”,實質上是在全面深化改革背景下,事關中國政治體制改革向何處去的立場和抉擇。
這場爭論始于2014年7月8日英國《金融時報》中文網(FT中文網)發表的天則經濟研究所所長盛洪撰文《救救官員》,7月16日“21世紀財經網”轉載了該文。7月18日中國青年網發表評論“《救救官員》一文‘圖窮匕見’”,21日再發評論“‘制度性腐敗’論意在顛覆中國”,當日,中共中央國家機關工作委員會主辦的網站紫光閣進行了轉載。7月26日人民網強國論壇轉載環球時報文章“西方莫給中國反腐敗潑冷水”。
《救救官員》緣何引來如此強烈的批判,其主要觀點概括來有:普遍貪腐不是健全制度下的個別現象,而是一個系統性錯誤,即制度本身出了毛病。正是官員生存其中的制度結構出了問題,才使這個群體變得如此委瑣和粗鄙,與成為社會脊梁的精英相去甚遠。為了挽救這些不慎落水的官員,也為了挽救執政黨自己,執政黨不僅要進行反腐斗爭,還要從根本上改變導致貪官產生的制度環境,就要開放政治領域,不再在執政黨小圈子里任用官員。仔細想想,這其實就是憲政改革的基本內容。當貪腐現象對執政黨的危害越來越嚴重時,中央領導層不得不發動一場反腐風暴,貪官應聲倒地。當我們談到上屆領導層放松了執行紀律的力度時,并不認為只是個別領導人負有責任。這個阻力并不是別人,正是這個官員和國企高管群體。這種阻力打著維護執政黨權威的旗號,要求執政黨擺脫社會監督。時至今日,這個群體作為整體還在努力將腐敗案說成是個別人的事情,拒不承認其背后的制度因素。
7月17日南方周末發表評論《也談救救官員》,提出:官場生態不健康,競相逐利,爾虞我詐,信念崩塌,信任缺失,超限競爭處處都在,而“無處訴衷腸”,既沒有歸屬感,又缺乏退路,跪神拜仙也無濟于事,以至抑郁,自殺甚而“被自殺”……當下,救救官員已近“共識”,真想拯救官員,防范自殺,顯然必須從革除助長自殺現象的體制弊端做起,堵塞歪門,鏟除邪道,建設一個鼓勵清白做官的制度,開辟一條坦蕩做官的康莊大道。
也許這場爭論只是折射出學者或者社會公眾基于對中國未來之求索的筆談,但已觸及對中國根本政治制度的認識和立場。厘清和回應這個問題,應基于社會意識決定于社會存在的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正視“制度性腐敗”。
查閱有關文獻資料,最早提出“制度性腐敗”的可能是陶東明1990年發表于《黨政論壇》的文章《消除滋生腐敗的制度性因素》,文中提出:腐敗絕不僅僅是一個個人道德問題,它還有更深刻更復雜的原因,其中,制度性的因素就是一個重要的方面。所謂制度性因素滋生腐敗的含義也是廣泛的,它可以是國家根本政治制度的腐敗,也可以是國家制度體系中某個方面或某些方面出了問題,或是說局部性制度因素所導致的腐敗。在我們的社會中,真正的制度腐敗已不多見,所謂制度性因素滋生的腐敗,主要是指這種誘發性制度腐敗。所謂誘發性制度腐敗是指制度自身不夠完善、合理,遂使腐敗行為得以發生,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鉆了制度的空子”的情況。我國的根本政治制度是好的,所存在的腐敗是局部的、暫時的。因而,我們開展清除制度性因素滋生腐敗的斗爭,只能采取自我改革的方式,遵循漸進的路線,絕不應該犯列寧批判過的連洗澡水帶小孩一起倒掉的錯誤。
著名學者胡鞍鋼1994年撰文提出:社會腐敗之風,固然與某些黨政干部的思想、道德和作風有關,然而,如果腐敗之風屢禁不止,愈反愈狂,這就與制度高度相關。當腐敗成為社會的普遍現象,從上到下都在尋租時,則說明現行體制出了大毛病,它會造就和滋生各色各樣的大大小小的腐敗分子。因此,必須以制度創新鏟除滋生腐敗的溫床和土壤。林喆2012年撰文《腐敗的制度化和制度性腐敗》提出:對于近年出現的腐敗的制度化和制度性腐敗傾向應當高度重視,由于它帶有組織腐敗的特點,因此應通過組織行為的社會控制方式制止之。一般通過三個途徑加以控制:一是黨規控制,二是法律控制,三是合力控制。
長期以來,學術界對“制度性腐敗”的探討只是基于對具體制度的考量、愿景和對策,并沒有否定中國特色政治制度的根本。但是,《救救官員》的字里行間透露出的卻是“一個保護貪腐的制度結構”,對策是“開放政治領域”,其用意不言自明。也許正如7月26日人民網強國論壇援引環球時報《西方莫給中國反腐敗潑冷水》所言:西方輿論越來越流露出并不希望中國反腐敗成功的心態。它們一方面指責中國的腐敗現象,一方面又對中國的幾乎每一次反腐敗進展冷嘲熱諷。隨著中國反腐敗的進一步深入,西方媒體會習慣性地跑出來潑冷水、潑臟水,少不了出來擾亂我們的視聽,打亂我們的節奏,意圖使我們泄氣。
中國特色的政治制度盡管存在不盡如人意、亟需改革和完善之處,但瑕不掩瑜,具有西方制度無可比擬的特質。一是執政黨在民意上代表了最廣泛人民群眾。作為執政黨的中國共產黨自成立起就以實現和發展人民民主為己任,長期以來始終堅持為最廣大人民群眾謀利益的立場,代表的群體最為廣泛,也真正體現了人民的意志和利益。二是科學的國家治理人才選拔和培養機制。無論從歷史還是從現實來看,中國政治人才的培養都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尤其是高端政治精英,必須要有足夠的基層歷練。而西方民主制度產生的一些國家領袖,其行政經驗甚至不如中國的一個小縣長,同時,整個國家的政治人才被切割成幾個部分,并隨著政黨共進退,一方面造成了人才的短缺,另一方面也造成了人才的浪費。三是能夠保證經濟與政治的良性互動。中國共產黨致力于實現人民在經濟、文化、社會生活方面的全面發展,可以制定國家長遠規劃,保持政策的穩定性,不受立場、意識形態不同的政黨更替的影響。而西方,譬如美國,偏左的民主黨執政,通常會實行對富人增稅、對財團開刀、對窮人補助的政策;偏右的共和黨執政,則采取對富人減稅、扶持財團的政策。
至于《南方周末》一文《也談救救官員》提出的“官場生態不健康”,筆者曾基于政治生態學的視角,對中國共產黨的執政生態進行了研究,認為可以從政黨生態、黨內生態和社會生態等三個一級指標及其分解得的九個二級指標對中國共產黨的執政生態進行評估。目前的狀況總體上是健康的,但存在某些“病毒”和“亞健康”的癥狀,可以從加強多樣性建設、強化健康因子、走“資源節約型”道路、建設馬克思主義學習型政黨等方面優化中國共產黨的執政生態,實現長期執政。
因此,正視“制度性腐敗”,決不能妄自菲薄,以反腐敗為名,行顛覆制度之實。正視“制度性腐敗”,必須破除把所有腐敗問題都歸因于制度的偏執型思維。例如,近期北京大學一位教授在一次演講中,直抒己見“美國的官員也不少,為什么很少聽說美國的官員因貪污受賄而被判處死刑?因為他們沒有辦法貪污受賄,他們的政治制度中有三個因素使官員們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去工作而不敢貪污腐敗”。博得滿堂彩。事實果然如此嗎?英國《金融時報》2000年10月25日的一篇文章指出,美國政治制度的腐敗已經非常嚴重。聯邦選舉制度已經淪為“集團賄選制度”,美國的權力被賣給了出價最高的人。近期媒體爆料,美國前總統克林頓夫婦離開白宮幾近破產,今天已經躋身于美國最富有的1%家庭,希拉里在高盛兩場演講入賬40萬美元,比爾·克林頓在結束總統任期之后僅僅演講收費已經有接近1.06億美元的收入。試問,還有哪位知名學者、專家的演講酬勞能夠與前總統夫婦比肩?個中價值也許只有天知道。
實際上,反腐敗是一項系統性工程,誠如胡鞍鋼所言“主張以制度創新根治腐敗,并不排斥和反對運用道德制約力量,恰恰需要強化和充分運用這一力量”。梳理中國共產黨十八大以來的反腐敗思想和舉措,以及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的新形勢、新特點、新要求,筆者認為當前反腐敗亟待解決的關鍵問題是加強反腐倡廉教育建設廉政文化、健全反腐敗法律制度和權力監督制度、加強反腐敗組織機構和隊伍建設等三個方面,從而建構以文化(culture)、制度(system)和組織(organization)為維度的立體式反腐敗體系。從系統論來說,制度是硬件、文化是軟件、組織是操作,這個系統成為“CSO體系”。
廉政文化的反腐敗作用機理在于用人性“善”的精神與理性的價值判斷作為制度的“補丁”,培育權力主體的廉政價值理念,以警鐘長鳴的廉政自律和道德內省的廉潔自覺造就反腐敗“免疫系統”。制度是反腐敗的根本之策,需要系統地利用“制度+科技”的組合拳,把權力涂上防腐劑,讓權力在陽光下運行,最大限度地擠壓腐敗空間。各項反腐敗的制度和措施最終都要落實到“人”上,這就需要反腐敗組織機構來執行,而且組織還可以通過保持反腐敗的高壓態勢使腐敗分子失去腐敗的空間和機會,通過對權力運行的全方位透視,保障腐敗行為的不易發生或將腐敗行為扼殺在萌芽狀態,真正保護官員、救救官員。
論點
正視“制度性腐敗”,決不能妄自菲薄,以反腐敗為名,行顛覆制度之實,必須破除把腐敗問題都歸因于制度的偏執型思維。實際上,長期以來學術界對“制度性腐敗”的探討也是基于對具體制度的考量、愿景和對策。反腐敗是一項系統性工程,需要以文化、制度和組織為維度建構立體式反腐敗的CSO體系。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