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相對傳統(tǒng)的貪污賄賂犯罪而言,是一種新型賄賂犯罪。結合司法實踐,需對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法律適用問題中的主體認定、影響力的認定、“不正當利益”的認定、利用影響力受賄罪和受賄罪相關共犯的認定、利用影響力受賄罪對應行賄行為的處理,以及利用影響力受賄的定罪量刑標準等問題進行初步探討,以適應我們在司法實踐中正確理解和運用。
關鍵詞:利用影響力受賄罪;共犯;犯罪主體;犯罪未遂
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七)》(以下簡稱《修正案(七)》)規(guī)定的一種新型腐敗犯罪,是賄賂犯罪的外圍犯罪。筆者試從法律適用的角度對這一罪名的難點問題進行探討,以適應我們在司法實踐中正確理解和運用,提出自己的意見和建議,實現(xiàn)良好的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
一、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既遂與未遂的標準問題
利用影響力受賄罪既遂與未遂的標準在刑法學界應該存在爭議。對于利用影響力受賄的既遂標準,存在以下各種不同的觀點:第一種觀點認為,利用影響力受賄的既遂標準是受賄人是否索取或者收受了請托人財物,承諾為行賄人謀取不正當利益;第二種觀點認為,受賄人是否先利用了國家工作人員或者自己(主要指離職的國家工作人員)對其他國家工作人員的影響,通過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上的職權或者地位形成的便利條件,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是利用影響力受賄的既遂標準;第三種觀點認為,受賄人既索取或者收受了請托人財物,又通過其影響力,為請托人謀取到了不正當利益,才是此罪的既遂標準。
筆者認為,是否收受賄賂是判斷該罪名既遂未遂的標準,即只要行為人索取了或收取了賄賂,承諾為行賄人謀取不正當利益,就屬于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既遂,至于是否已經(jīng)為他人謀取了利益,不影響既遂的成立。利用影響力受賄犯罪中,行為人在索取或者收受了財物的情況下,只要利用了國家工作人員或者自己(主要指離職的國家工作人員)對其他國家工作人員的影響形成的便利條件,向其他國家工作人員提出了要求,雖然沒有出賣其他國家工作人員的職權,但是該種行為使得請托人相信只要自己付出財物(無論是自愿還是不自愿),職務行為都可以被收買,因此,該種行為破壞了公眾對于職務行為不可收買性的信賴,侵犯了國家工作人員職務行為的廉潔性,同樣構成了對法益的破壞,應視為犯罪既遂。
比較收受型受賄和利用影響力受賄的既遂標準,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在利用影響力受賄的既遂標準中,“為他人謀取不正當利益”這一要件似乎沒有得到體現(xiàn),其實不然,因為在利用影響力受賄中,請托人的不正當利益必須通過受賄人向其他國家工作人員提出要求或者請求這一環(huán)節(jié)才能實現(xiàn),受賄人向其他國家工作人員提出要求或請求的這一行為其實正是受賄人對為請托人謀取不正當利益作出了承諾并且實施的手段。
二、利用影響力受賄罪中的行賄人是否入罪問題
受賄罪是“對合性犯罪”,通常有受賄的就有行賄的。在自然人行賄方面我國刑法設立了行賄罪、對單位行賄罪和對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罪三個罪名。“利用影響力受賄罪”也有相似之處,但《刑法修正案(七)》并沒有規(guī)定影響力交易行賄罪,故影響力交易行賄行為目前尚不能以犯罪論處,更不能以行賄罪處置。
從刑法解釋論的角度來看,利用影響力交易罪中行賄人的行為無法定罪。利用影響力交易罪與普通的受賄罪一樣,在刑法上屬于典型的對向犯,依據(jù)現(xiàn)有的規(guī)定就出現(xiàn)了對向犯中不對稱的現(xiàn)象,即接受財物的一方構成犯罪,而給予財物的一方則無法認定為行賄罪。這是一個需要解釋的問題,在本罪中真正能給行賄一方謀取不正當利益的僅是有影響力的那個國家工作人員職務上的行為,這也說明,真正影響、侵犯、破壞國家工作人員職務行為的不可收買性的不是行賄一方的行賄行為,而是特定關系人利用與其有密切關系的國家工作人員的影響力,換言之,行賄一方的行賄行為僅僅是間接地侵犯國家工作人員職務行為的不可收買性。因此,行賄一方行為的社會危害性還沒有達到行賄罪規(guī)定的直接侵犯國家工作人員職務行為不可收買性的程度,從而沒有必要動用刑罰加以懲罰。
從罪刑法定原則看,目前我國刑法關于“利用影響力交易罪”的規(guī)定中,仍未規(guī)定行賄一方的刑事責任,只能將利用影響力交易罪中行賄一方的行為認定為無罪。但是從應然角度看,行賄是賄賂犯罪的源頭,只打擊受賄,而不同時打擊行賄,不利于減少賄賂犯罪現(xiàn)象,這也有待進一步完善。
三、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主體范圍的法律適用問題
確定本罪的犯罪主體,根據(jù)《刑法修正案(七)》第13條的規(guī)定,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主體分為兩類:一是國家工作人員的近親屬或者其他與國家工作人員關系密切的人;二是離職的國家工作人員或者近親屬以及其他與其關系密切的人。目前,“關系密切人”范圍的界定存在巨大的法律解釋空間,對于認定“關系密切的人”標準的探討在司法實踐中尤為重要。
對于近親屬認定現(xiàn)行法律對近親屬的規(guī)定也不盡一致,表現(xiàn)為《刑事訴訟法》第82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zhí)行〈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12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zhí)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1條及《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有關事項報告辦法(試行)》第4條都有較大差異。在刑事法治的視野里,罪刑法定原則是最高原則,依據(jù)罪行法定的基本原則和刑事法治要求,作為實體法的刑法只能按照與其對應的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執(zhí)行,不能借用民事或行政領域的法規(guī)進行擴張解釋。因此,目前法律應當適用《刑事訴訟法》第82條。這也體現(xiàn)了對立法原意的尊重和對法治原則的堅守。
刑法中的概念拋棄刑事法律規(guī)定而投向民事法律的懷抱是不合理的,國家只有通過立法對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犯罪主體中的“近親屬”的范圍作出立法解釋,從而減少因法律適用的不統(tǒng)一帶來的麻煩。建議刑事訴訟法第82條第六項規(guī)定修改為“近親屬是指:夫、妻、直系血親、五代以內(nèi)的旁系血親及姻親和其他具有扶養(yǎng)、贍養(yǎng)關系的親屬。”
對于關系密切人的認定目前還比較復雜,屬于刑法的模糊性術語。“密切關系人”是一個包括范圍廣泛的概念,有必要進一步確定關系密切人的范圍。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出臺的《關于辦理受賄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中對“特定關系人”進行了規(guī)定,其指“與國家工作人員有近親屬、情婦(夫)以及其他共同利益關系的人”。利用影響力受賄罪中“關系密切的人”與“特定關系人”不能等同,從字面上理解,前者應當將后者包含在內(nèi),這還需司法解釋進一步完善。
對于“密切關系人”是一個全新的概念,應作廣義理解,具有一定的粘合力和影響力。一是基于血緣關系而形成密切關系。從傳統(tǒng)的親屬倫理觀念、現(xiàn)實合理性以及利用影響力受賄罪的立法目的出發(fā),除了近親屬(民法通則中規(guī)定的近親屬包括配偶、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孫子女、外孫子女)之外其他親屬,應當包括其他直系血親關系,三代以內(nèi)的旁系血親、近姻親關系等;二是基于地域和生活形成的密切關系。主要是指情人、同鄉(xiāng)、鄰里、師生、同學、酒友、牌友、戰(zhàn)友、校友關系等;三是基于職業(yè)關系的“支援協(xié)作”形成的密切關系主要是指除職權、地位以外的老部下、老上級或者老合作伙伴等關系;四是基于特定利益關系的“相互關照”而形成的“關系密切”,主要是有共同利益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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