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寶藏 從千船白銀到百萬錢幣

神秘的水下寶藏是不少人關注水下考古的源動力。重慶的水上商路蜿蜒綿長，而古代的商路沿線又是水下寶藏最密集的地段。千百年來，探訪、傳播甚至改編商路沉船故事的活動一直讓好事者們趨之若鶩，無數或真或假的寶藏傳說也由此躍出水面，自由蔓延……

張獻忠千船白銀沉江

在重慶所有水下寶藏的傳說中，張獻忠領銜的寶藏故事是格局最大的一個。傳說，1646年清軍攻打四川，張獻忠被迫撤出成都時將多年積累的寶貝藏了起來。《彭山縣志》記載：順治三年，張獻忠撤離成都時，因為旱路已被清軍封阻，只好改道水路出川。船隊從成都啟程，沿錦江行至彭山縣江口境內時，遭到楊展部隊伏擊，幾乎全軍覆滅，許多載滿金銀的木船不知所終。曾經有童謠這樣唱：“石牛對石鼓，銀子萬萬五，有人識得破，買盡成都府。”講的便是張獻忠的寶藏。

《蜀難紀實》中記載了這些寶藏的去向，說張獻忠部隊從水路出川時，銀兩多得木船載不下，于是命令工匠做了許多木頭夾槽，里面放入銀錠，讓它順江漂流，派人前往巫山附近狹窄江段打撈上岸。彭山民間也傳說當年張獻忠為了帶走巨額的金銀財寶，特意設計出一種神秘的青岡木筒作為藏寶箱，用來把巨額的金銀運往巫山。

2005年，在彭山岷江大橋下發現的7個青岡木筒中的大銀錠印證了這一說法。根據文物專家推測，由于青岡木質堅硬，不易腐爛，所以非常適合裝載需要水運的物品；青岡木雖然經過了加工，但卻完整地保留了原木的外形，所以非常隱蔽，不容易被人發現；當時張獻忠既要提防士兵嘩變哄搶財寶，又要防止財寶被敵軍掠走。所以，用青岡木筒裝銀，其實最合適不過。

但這批金銀是否順利漂往巫山呢？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教授王綱認為：張獻忠確實是在江口沉了大量打算運走的金銀財寶，準備漂往巫山。但根據一份由王綱保存的明末筆記記載：戰勝方明軍曾經從岷江河底撈出了幾百萬兩金銀，將軍楊展因這筆意外之財而一夜暴富。這說明，張獻忠的大部分白銀被留在了彭山境內，并未順利到達巫山。官修史料《大清歷朝實錄》也記載了類似的事情，乾隆年間，四川總督孫士毅奏稱，在短短一年時間里，彭山江口村民竟然從河里撈出了3000多兩白銀。

不過，巴蜀文化研究專家袁庭棟卻認為，筆記的真實性非常值得懷疑，因為同時期類似筆記體史料對張獻忠的描述，荒謬之處比比皆是。

1993年，彭山縣曾秘密邀請了一支物探隊伍，在江口河道進行了細致探查，有望揭開這一江底白銀之謎，但奇怪的是，當事人對這次物探結果卻始終秘而不宣，只是語焉不詳地說他們在水底發現7個“異常物”。

由于白銀的去向眾說紛紜，史料記載相互抵觸，重慶文史專家林必忠認為：“此時下結論為時尚早，這批銀子究竟去了哪里，是否進入巫山？有多少進入巫山？如果進入巫山，它們如今又在哪兒？有待于進一步水下考證。”

百萬枚錢幣變身十萬兩黃金

合川的金子鎮得名已有數百年，這在合川縣志和清朝地圖上都有記載，但直到今天，不少人仍認為金子鎮是因為藏著大量黃金而得名，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2003年4月，當地百姓偶然在金子鎮西游村段嘉陵江中發現大量古錢幣，先是用衣服往家里包，發現不夠裝，于是換成麻袋，再后來又動用了貨船，檔次逐漸升級，事兒也越搞越大。聞訊而來國家文物考古部門介入后，動用專業設備，連續打撈9天，在深2米至3米的水中打撈出約5000公斤錢幣，總量達100萬枚。

這些古代錢幣批量大、品相好、價值高，在全國實屬罕見，它為研究嘉陵江流域以及合川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商貿流通和書法藝術提供了非常重要性的實物資料，也為水下考古界提供了便于參考的考古依據。錢幣以北宋元豐、皇宋幣居多，同時還夾雜著西漢時期的貨泉、布泉、半兩、五銖錢幣，以及與北宋同一時期的遼、金、西夏錢幣。按時代、年號、名稱分類，可達50多種。

隨著新聞媒體報道，古幣出世的影響不斷擴大，向來沉寂的金子鎮西游小山村，一時間熱鬧非凡起來，來往的人絡繹不絕，前后總計數千人次。有趣的是，由于很多人都對這批千年古幣抱著極大的興趣，加上金子鎮地名的誤導。大家眾說紛紜，道聽途說，將金子鎮打撈古幣一事，說成在江邊打撈到一大批黃金，又經過一些人對打撈出的5000公斤這一數量與黃金現行的市場價的測算，估計這次打撈出水的“黃金”價值約為60個億，這一個天文數字，引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淘金熱，不少來這里的外省人，都希望在河畔沙中再掏點“漏網黃金”。據說有重慶、四川、浙江、廣東以及國外的新加坡人去到現場，合川金子鎮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名揚四海了。

為什么這些遠至漢代的錢幣能保存千年，又為何在這一年被發現呢？重慶文史專家林必中分析道：“從現場觀察來看，該地江河由于近年水的流量很少，往來的行船早已改變了航道前往它處，因此很少有人在這里下水，由于該地的水流較為湍急，許多古幣被沖到江底隱蔽的青苔之下，這才能保存下來。”發現錢幣的時候正逢枯水期，臨近的武勝縣正修建筑電站并關閘蓄水，上游地區工礦企業較少，河水沒有污染，江水清澈見底，諸多因素影響，錢幣才得以重見天日。

至于這批錢幣的由來，有三種猜測：一是當時征稅的官船在運送銅錢的船途中突然遭遇洪水觸礁石沉沒于此；二是當時正值宋元戰爭時期，向釣魚城山上運送軍餉的船在路途觸礁沉沒；三是當地有一位不知名的商賈，將大量錢財密藏江中，后突然暴病身亡，來不及向后人交代，致使這批古幣在江水中沉睡千年之久。

“征稅官船在運輸錢幣的過程中觸礁沉沒的可能最大。”這是林必忠的猜想。

石馬河桂花香，九石缸有寶藏

無論是張獻忠的千船沉銀，還是金子鎮的百萬錢幣，看上去都太過高端難以企及，事實上，重慶境內也有一處頗接地氣的藏寶地。

磁器口曾是嘉陵江下游重要的大商埠，各州府縣年年都有大量庫銀、餉銀、稅銀在這里裝運進京。磁器口的九石缸河灘，歷史上是險灘，在古代經常發生船難，直到上世紀60年代，那片險灘才被炸平，航道才被拓寬。自古以來，就有一名俗話，“石馬河桂花香，九石缸有寶藏”。船難多了，過往的商船為求平安，經過此河段時，也會主動投一些錢幣求河神保平安。而秋冬水位低時，河灘上是人們的交易集市，市井商販也難免會遺落一些錢幣。日積月累起來，九石崗就成了貨真價實的“錢攤”。

直到現在，枯水期市民還能從河沙和石縫中挖到各個年代的錢幣。家住沙坪壩的餐廳老板王軍清便稱“小時候就在這里打漁挖銅錢，現在幾十年了都還能挖到，運氣好的話，一天能挖到100多枚”。他還說，挖到的古幣中最值錢的一枚賣了上千元，至于是什么古幣他卻閉口不談。“現在很少有人挖到稀有值錢的古幣了，也沒有聽說在河邊挖寶貝一夜暴富的。現在幣面完整的古幣價格也就在數十元到上百元不等，如果有些殘破，古幣就打包論斤賣，通常不到20元一斤。”

當然，挖幣雖然好玩，淘幣致富卻不可取。因為河灘上的古幣雖不值錢，但挖古幣賣錢卻觸犯了我國《文物法》。因為根據我國《文物法》規定，河灘上挖到的古幣也是文物，同樣屬國家所有——私藏已是不妥，買賣更是違法。

如此看來，假如真有一天我們在重慶的某片水域偶然拾得重見天日的水下寶藏，千萬別興奮地覺得馬上就可以一夜暴富，還是乖乖地上交吧，一瞬間的私念換來的將是牢獄之災。只是記得，上交之前拍幾張寶藏的照片作為留影吧，那將是一段跨越了千百年時光的歷史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