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高希希導演的作品,常有為之一振、眼前一亮的感覺:亂云飛渡的時代,飄逸且極具雕塑感的畫面,恰到好處的節奏把握,殉天殉地的豪杰,處處張揚著個性,最令人震撼的是總有一顆高高的靈魂在其中——民族氣節和民族精神。
《歷史的天空》是高希希第一次駕馭戰爭題材,有人說,這是高希希在盡自己作為軍人的本分,原著小說并沒有太讓人振奮,但他卻提煉出了真正的沉痛和激昂。其實,在創作初期,他完全找不到想要表達的靈魂所在,直到岳父臨終前,一番遺言讓他大受啟發。作為一名老共產黨員,岳父在彌留之際,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組織上能給自己蓋一面黨旗,這一心愿強烈地震撼了高希希,他感受到了氣節的魂魄,信仰的力量:“信仰是革命者的力量來源,讓人一路堅持走來,而且感染周圍的人。”
作為軍旅出身的電視劇導演,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種英雄情結。高希希說,“我身為一個軍人導演,對歷史與民族的戲有特別強烈的表達欲望。”這種與生俱來的歷史使命感,貫穿了他的人生。在他看來,不管是家長里短的戲也好,嚴肅題材的男人戲也罷,給觀眾展示一種健康向上的靈魂精神,便是他的氣節所在。
高希希的創作高峰期是從2001年的《花非花》開始,多年的積淀使他一發而不可收,創作的腳步沉穩、堅實,儼然一位淡定從容的指揮官。不論是平民百姓戲還是軍事題材主旋律,亦或撲朔迷離的公安懸念劇,他都恪守自己對藝術的一貫主張,以講好故事為底線,以塑造人物為重點。絕不為省錢、湊合而造成作品的不真實,這是他的節操和底線。
回頭看高希希的成功,你會發現他的成功不是白來的。對導演事業的熱忱、做事的穩重踏實、為人的隨和友善、平和中帶著傲然節氣……都是促成他成功的因子。
他說,他跟別人不一樣,工作中有疲憊感的時候少,反而是休息下來會有疲憊感。他的業余生活只有兩大愛好,一是看書,二是看碟。一旦完全閑下來會有種被社會拋棄的心理,老覺得還有很多東西有待提高,沒資格閑著。
除了對事業的專著,高希希在圈內圈外有著非常好的口碑。無論對誰,他從來都是低調謙和,回答問題和聲細語,很少有不耐煩的時候。
這些習性或許和他多年研究佛學有關。現已是居士的高希希對佛學一直充滿崇敬,在中國傳統文化里,觀音是慈悲救世精神的體現,大慈與人樂,大悲拔人苦。高希希說,是人與人之間的愛支撐著中華民族文明社會的發展,溫暖著人們的生活、工作、學習,擁有感恩之心及奉獻精神,人生也會更加完整。
QA
《芒果畫報》對話高希希
氣節是種與生俱來的能量
《芒果畫報》:您拍了很多歷史正劇,是不是對歷史的、民族氣節的劇本特別偏愛?
高希希:出于男人的天性,我對前輩們經歷過的戰爭很迷戀,也很有興趣。“節”是中國傳統價值體系很重要的一個環節,民族氣節,從古到今都有,比如說“趙氏孤兒”,都是說“節”。中國人之所以對這個傳說懷有特殊情結,正是由于對“義”和“節”所含價值觀與美學觀孜孜不倦的探求。然而,這些傳統的美德在如今的社會正慢慢被淡忘和拋棄,所以,我們要把它搬上熒幕,要強調它的價值觀傳達,要努力發揚中華民族千古不變的道義精神,期望該劇能讓更多人知道“義、節”二字的重要性,并且在故事最后我們換了一個人性化的結局,希望一個正義的化身來彌補我們內心深處的空缺點。
《芒果畫報》:這些劇中不乏一些很有氣節的主人公,那您在拍攝前都是如何琢磨這個角色、如何表現這種氣節的?
高希希:每個演員都有自己對角色的理解,如果觀眾覺得他演得很好,那一定是演員的思考很深刻到位。但導演是把握者,是判斷者,一部戲演得好不好,都是導演的責任,每一個角色其實都融入了創作者的個人思想。我的作品,從古至今,都要有節,這是中華民族不可少的一部分,是一個核心。我就是喜歡歷史上這些有節氣的人,因為他們代表了一種能量。
《芒果畫報》:前陣子熱播的電視劇《毛澤東》,收視和口碑都非常好,大家覺得毛澤東演得很到位,您又是怎樣揣摩這樣一個偉人的心理的?
高希希:毛澤東既要給觀眾展現偉人平凡的一面,也要詮釋偉人之所以成為偉人的真諦。我想面對一個偉大的人物,如何來創作,就是把他和這個國家,他和其他人物、他和我們之間的感情,融入這個歷史的創作里,也就是你需要去做一種溫度,這種溫度是大家都能感受到的,而不是冷冷冰冰的歷史教科書上傳遞的簡單的、公式化的概念。一個是展現和解讀他成長的過程,我們是從他6歲講起,從他樹立了一個意識,明白了中國的“中”字該怎么寫,他漸漸知曉,這個時候的中國還是處于一個黑暗時期,然后(講)辛亥革命給他帶來了什么,共產黨宣言帶給他什么。以前這些信息我們都是在書本上、資料里看到的,現在把這些放到生活常態里去看,你就能明白,這些為什么會影響他,會讓他變成一個不再去燒香磕頭而是去信仰馬列主義改變中國的人,更加地貼近他的心理。另外,我們會不斷去挖掘一些歷史資料,包括他和父母親的關系,和兄弟姐妹的關系,他的父母親給予他的教育,就能更豐富這個人物,而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偉人”形象,會更加有血有肉。
《芒果畫報》:有人說,過去“節”的意思大都是氣節,是一種高度。而如今,“節”的解釋更多是節操,好像變成了一種底線。你認同嗎?
高希希:節是基礎的道德水準,每個人的評審標準不一樣,氣節和節操,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芒果畫報》:您曾經說,一個創作者應該有自己的感受和堅守,您的堅守是“既養身又養心,目及而道存”。如今,從一個體制內導演轉為一個商業片導演,面對票房,您是否還會繼續堅守下去嗎?
高希希:面對票房,很多導演丟失了氣節,這也是中國電影所面臨的困惑。因為大家只認票房,沒人認節氣。但我們的責任是引領,是給人以精神圣餐,給正能量。所以我想在既有觀賞性、又有正能量的基礎上能找到一個出路,找一個結合點,這也是我的責任。最近我正在籌備的新電影《紅顏露水》也希望有這樣一個嘗試。我們這一代人,沒辦法拍出太有閃光點的東西,因為我們對電影的要求是有內涵,能釋放正能量,所以寧可票房不高,也不會放低標準。
《芒果畫報》:這一次,為什么選擇拍一部愛情電影?這似乎和您的風格不太一樣。
高希希:《紅顏露水》這部戲的價值觀其實很能夠對應當下。當下,金錢是一切,主宰著我們所有人的行動和目標,在這個時候我們就要告訴大家,世界上可能還有比金錢更重要的東西——愛,真愛。這也是種正能量。
《芒果畫報》:從您的作品和生活中我們可以感覺到,您對“節”其實非常看中,這是否和您的軍人出身有關?
高希希:民族氣節是從骨子里滲透出來的,你的潛意識里就有這種,與后天的生活環境沒有太多關系。我們一生中不一定能遇到那些危難時刻,那種厚重的民族氣節也不一定會表露,但這是種像符號一樣的東西,它時刻存在,但只有在外敵進入、民族自尊心需要面對的時候才會顯現。就像抗戰的時候,我們一直以為在那段歷史中中國人一直處于任人宰割的狀態,真正翻開歷史才發現,中國軍魂一直存在。我做導演的初衷是因為導演可以講故事,也正是這樣一個簡單而直接的理想支持我一直走到今天,我想講一些關于民族的故事,讓更多人了解中國人的過去,導演的責任就是要讓年輕一代了解傳統,繼承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