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情的咖啡

咖啡不夠熱，啤酒不夠冰，女人不穿裙子，乃人生三大遺憾。

誰說看看法國電影，喝喝咖啡，就算是中產階級了，my foot！我只知道咖啡是早餐的G點，下午茶的前戲，晚飯的后戲。

對上了咖啡癮的人來說，欠了香濃咖啡的早餐，根本不成其早餐。法國人尤其為然，他們愛用飯碗喝咖啡。有法國朋友還說，咖啡不夠熱，啤酒不夠冰，女人不穿裙子，乃人生三大遺憾。

每逢睡不好，大清早起來，你準覺得恍惚天地初開，混混沌沌，人懵懵懂懂。餐桌上那杯熱咖啡卻讓你剎那之間清醒過來，頓覺飄飄然神游天外。咖啡是早餐的G點，沒錯。這杯醍醐咖啡得現磨現喝才成。味道粗劣的咖啡，法國人把它戲稱襪子汁，真夠逗。同是三字，比我們“師姑尿”的說法可優雅多了。

也許沒有咖啡這物事，很多作家寫不出一字半句來。法國大作家巴爾扎克喝了一輩子咖啡，有人給他算過，共五萬杯，是黑咖啡。他寫了九十多部小說，等于每寫一部便喝上五百五十杯黑咖啡。他的巨著《人間喜劇》，該就是用咖啡泡出來的。他往往每天工作十五小時，死時才五十歲。可憐他停不了筆，只因欠了一屁股債。

咖啡豆原產地是埃塞俄比亞，當年誰能想到日后會炮制成名目繁多的飲品來。曾在中環大會堂的咖啡座用下午茶，發覺餐牌上有個飲品叫“加倍情濃”，原來是Cappuccino。這個譯名比得上“可口可樂”，實在是絕譯，內地音譯為“卡布奇諾”，意境可差多了。

聽說金庸初辦《明報》那陣子，過著的是緊日子，兩口子在餐廳共喝一杯咖啡。哪管是什么咖啡，你一口我一口的，對摩登伴侶來說當真是“加倍情濃”，十分浪漫。要是一人一杯，盡管半尺之遙，比對之下倒好像相隔萬里關山，那情味可差得遠了。

還記得上海常熟路有家咖啡店叫“左岸咖啡”。左岸，該是指巴黎左岸。那餐牌上有個飲料叫Affectionate Couple Coffee，意即親切伴侶咖啡。問侍者，說是一半咖啡摻一半紅茶的飲料。一喝之下恍然而悟，這不正是我們茶餐廳的“鴛鴦”？它的洋名起得倒真夠意思，上海人也許會計較喝了兩口子感情會不會更親切。

咖啡當然算不上是什么奢侈飲品，但咖啡豆分三六九等，炮制出來的咖啡也就有優劣之別，劣質咖啡正是襪子汁。不過哪怕是襪子汁，也有貧賤夫妻喝不起，晚飯后光剩下敦倫一檔事，便當做喝咖啡。窮人家飯后行房，法國人管它叫“窮人家的咖啡”。

要是富人家呢？那正好比喝高檔的飯后甜酒，例如伊甘（Yquem）吧，那么便何妨叫“富人家的伊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