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不能承受之快

口腔潰瘍又發(fā)作了，被醫(yī)生告知攝入的食物一定要多樣化，注意營養(yǎng)均衡。回想一下，每天吃的好像總是那么幾樣：西紅柿、黃瓜、蒜苗、豆腐。受到青睞不是因為喜愛，理由僅僅是：快。洗起來快，不像葉菜那么麻煩；炒起來也快，下鍋，翻炒，大功告成。迅速、省時、高效。十分符合時下對待生活的標準。

其實已經(jīng)不大像是生活了，只是羅列在時間表上的逐條事項，密密麻麻，粗糙干癟，無法見到內(nèi)在的意趣。如同一列火車，不停地提速，再提速。速度成了唯一目的，而忘了這原本應(yīng)該是一次愜意的旅行。看不到車窗外的景色，只有灰白的模糊的光影。甚至不知道經(jīng)過了哪里，還要去往哪里。這是沒有時間思考的問題。有時感到害怕，不能夠駕馭的速度，總會令人感到危險。

朋友在MSN上說，即將離婚。這個決定同他當年宣布結(jié)婚時一樣令人吃驚。吃驚是因為超越了事物慣常在人們頭腦中形成印象的速度。即便是這樣關(guān)系到人生的問題，朋友依然像處理其他公事一樣速戰(zhàn)速決。用最快的速度反應(yīng)和決斷，這是他的信條。他不肯再好好想一想，或是坐下來談一談。他說，沒有時間。

或許沉靜地思考可以獲得新的發(fā)現(xiàn)。但是這是個快速前行的時代，永遠在追逐，沒有人肯停下來回顧或懷想。對于速度的膜拜，已經(jīng)摧毀了我們熟稔的生活習慣。卻記不起節(jié)省下來的時間，都做了些什么。

寫字樓里那些人最多的投訴就是：抱怨網(wǎng)速太慢；怪罪快遞公司不夠迅捷；如果前面行駛的車子沒有你要求的速度就狂按喇叭；不耐煩超市交款時的排隊。做任何事情都渴望找到捷徑，日益憤懣和焦躁。遷怒、歇斯底里，為了贏得時間，忽略掉家人和朋友，忽略掉自己的內(nèi)心，忽略掉游憩，也失掉優(yōu)雅，卻還是感到時光匆匆。

也想慢下來，卻無力改變，好像穿上了那雙永遠也停不下來的紅舞鞋。也或者，是習慣了飛快旋轉(zhuǎn)跳躍帶來的矚目與喝彩，而不甘心回到庸常的世界里去做一名默默的觀眾。

只希求風馳電掣帶來的即刻成功，卻看不見因此而帶來的盲目和膚淺。

所以，人生有時需要慢下來。

想慢下來，卻無力改變，

或者，是習慣了飛快旋轉(zhuǎn)跳躍帶來的矚目與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