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會叫他小粘乎,干部說,你這兵怎么這么粘乎!兵們臭他,瞧你粘乎的!有一點是明擺著的,那就是他這人粘乎兒勁足足的。
站隊集合之類掐時的事兒,他不誤,但明顯比別人慢半拍,是班里的小尾巴。班長這邊氣得吹胡子瞪眼,目光不停地在他臉上抽打,他照樣不溫不火不急不躁。和別人比吧,沒旁的不是,就是有那么點拖泥帶水。要是和別班的兵比,他不是最慢的,但就那慢騰騰的模樣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就說走路吧,他步子跨得不小,頻率不快,算起來他走得還是挺快的,但給人的感覺就是粘粘乎乎的,不像其他兵一路小跑,怎么看都有些雷厲風(fēng)行的兵相。
班長交待個什么事,別的兵應(yīng)一聲立即行動,他呢?問這問那,話出得勤快腿遲遲不邁。有時人已走出去不少路,卻又回來問些雞毛蒜皮的事。好不容易進入情況了,班長怎么看還是怎么不舒服,又說不上來個一二三,只能一言概之,你啊你,真粘乎!
就說疊個被子吧,這兵也當(dāng)了好幾年了,被子疊了上千次了,可每天早上他把個被子在床上翻過來攤過去,看看瞧瞧,沒個三五分鐘不下手。人家那邊已經(jīng)成形了,他八字才有了一撇。所有動作全是慢鏡頭,中間還常常停頓。副班長恨不得親自替他疊了,不住地催他快點,他不緊不慢地說,哪能,質(zhì)量第一,還沒達到標準,快了。這話也不錯嘛!副班長只得忍氣吞聲由他了。幸好,他在規(guī)定的時間里整出了高質(zhì)量的內(nèi)務(wù),只是這一過程太讓人難受。在班里,他不是最后一個把被子疊好的,但他那種慢悠悠的樣子,讓人看了就是替他急。
他要和班長說個事,吞吞吞吐吐拐彎抹角的好久不進入正題,語速緩得使人透不過氣來,有時是一個字拉多長,有時是一句要重復(fù)好幾遍。班長不是個急性子的人,但和他在一起沒辦法不心急火燎的,全是他那粘乎勁給折騰的。
在兵們眼里,他整個兒是強力膠。兵們不太敢和他多摻和,生怕被粘上跑不掉。問題的關(guān)鍵是,他并不認為自己粘乎。你說他粘乎,他和你急,我粘乎,我什么時候粘乎了?我怎么粘乎了?每到這時,兵們就說,不和你粘乎,我走行了吧!話剛出口,人就逃之夭夭逃之大吉了。誰都知道,稍微慢些,又得被他粘住脫不開身了。
兵們訓(xùn)練上有小竅門,本屬私有財產(chǎn),常常不愿拿出來分享。對此,他們有自己獨特的防守方法。可小粘乎出馬,一切的方法都化為烏有。他粘乎啊,誰受得了他粘乎的蓋世奇功,那就拱手相送吧。
平日里,兵們有時也很喜歡他的粘乎勁,覺得粘乎得怪好玩的,粘乎蠻有意思,想學(xué)都學(xué)不來。更有些兵敬佩他在營區(qū)這個直線加方塊的地盤上,他居然粘乎得住。這也算是功夫,不亞于武林高手的獨門奇功。
連隊總算接到了兵們盼望已久的任務(wù),兵們得到消息便各顯神通,小粘乎還是那一招,軟乎乎地粘著干部,不吵不鬧不喊不叫不擺資格不講條件,干部不同意,他就將粘乎進行到底。其他兵還在為名額而戰(zhàn)斗,他已輕而易舉地加入。干部不怕那些快人快語的兵,怕的就是他這種粘乎不清的。遇上他,只有主動地快速地結(jié)束戰(zhàn)斗才為上策。
說他是小粘乎,是因為他在大事上從不粘乎,而且從粘乎到雷厲風(fēng)行沒點粘乎性的過渡,一步到位,一步登天。比如參加重大的活動,關(guān)系到連隊榮譽的行動等等。這些時候,他才不粘乎呢!如果一個不了解的人看他的這種表現(xiàn),別人再怎么說這兵平時有多粘乎,他絕對不會信的。也正因為如此,他只是小粘乎,而不是大粘乎。
當(dāng)然,他與小對象一起時粘不粘乎,什么時候粘乎什么時候不粘乎,如何粘乎法,無人知曉。這屬于個人隱私,誰都不好去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