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爾斯 你在為妓女樹碑立傳嗎?
哈爾斯描繪了這樣一個情景:近景中佇立著一位年輕女子,星眸低垂,眼珠滑向左后方,上挑的嘴角配合滑動的眼珠激活了周圍空氣,淘氣與狡黠神情被畫家活潑潑地傳遞出來。這位年輕女子是誰?她的微笑有何意義?曾有人基于哈爾斯畫中女子裸露胸部,身著粗陋的白衣紅裙、披散黑發、挑眼微笑撰文認為她是處在社會的最底層的風塵女子;根據姑娘臉上的紅暈推斷她剛與恩客喝過酒,有些興奮,然而事實果然如此嗎?以創作肖像畫安身立命的職業畫家哈爾斯真是在恬不知恥的為妓女樹碑立傳嗎?
哈爾斯這幅肖像截取了女子的雙乳及以上部分,襯衣領口敞開著袒露出豐滿的雙乳,這是淫蕩的表達嗎?對比同時期宮廷大畫家魯本斯的作品,我們發現,魯本斯的妻子伊莎貝拉身著同樣露乳低領服裝而伊莎貝拉出生良好,是當時的名律師兼人文主義者,因此這個推論不成立。
至于姑娘的紅臉蛋,想想荷蘭的地理位置,或者再多看看哈爾斯其他作品,我們就會發現幾乎微笑的荷蘭人都是有紅臉蛋,想想因為興奮、因為喝酒讓臉上飄起紅暈的解釋多么令人無語。那么,哈爾斯描繪的淘氣女子是誰呢?肖像畫通常直接以被畫者姓名作為標題,這個女子特別,畫家似乎根本不知其名,只是以《吉普賽女郎》冠名。哈爾斯為什么要描繪一個不知名的吉普賽女郎呢?
我的吉普賽女郎 讓微笑佇立在世界之上
早在中世紀之前,歐洲學者在游記里就把吉普賽女郎稱為“南歐大盜”,進入中世紀后,這種觀念更加根深蒂固。一個不知故國、四處漂泊的民族就像來自“天上的部落”,自由地行走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界限的概念,所到之處,當地人將他們視為不祥的征兆——吉普賽女人不是被認定為妓女便是被打上靠占卜騙錢的神棍標簽。在荷蘭,吉普賽人還被稱為“heiden”人(異教徒)。教會拒絕他們,因為教會反對算命和施用巫術。
哈爾斯實在不是高產畫家,一輩子共創作約300幅作品,同時期比他壽命短20多年的魯本斯留下2235件作品。創作速度慢,和兩任妻子共養育了12個子女,為家人,他沒日沒夜地奔波操勞,可是生活并不是那么讓人如意——第一任妻子病死,兩個孩子也離他而去。
沉重艱辛的生活需要面對,一切努力暫時不能贏得命運的轉逆,我們還可以選擇改變自己的態度,微笑地佇立在世界上,這就是哈爾斯的選擇。哈爾斯實事求是地描繪了吉普賽女郎身穿的破爛白襯衣以及粗布的紅裙,烏黑油亮的頭發里還辮著五顏六色的小布。背景中開放的室外環境讓女郎擺脫了居室逼仄的空間束縛,年輕健壯的肌體洋溢出勃勃的青春活力。
哈爾斯作畫速度很慢,要掙錢,他得找到自己的制勝之道。中年之后,不設立工作室流水作業的哈爾斯幸運地找到了自己的秘訣。為節約時間,哈爾斯多繪制幅面較小的個人肖像畫,人物的發飾、服飾的細部情節多被簡化,至于人物背景,哈爾斯更是恣意揮灑,甚至在畫面上留下一些畫布的空白底色。人們常常忘記了觀察這些,不過哈爾斯成功地將大家視線鎖定在人物臉部,不同的人物都在展現自己的笑容。人們對痛苦的體驗持久難忘,而短暫的歡樂總是已逝難留,哈爾斯別具匠心地收集一個個鮮活的微笑,無論他曾經或正在經歷何種不幸,這一刻他都如同胎兒般發出微笑……(撰文、供圖/涂小瓊)
孕育的微笑
來自英國、德國和日本的研究表明,胎兒在母體中的臉部表情出乎人們預料,他們眼睛雖未睜開,卻常常呈現微笑的模樣。圖為英國寶寶Joseph Henry——出生三個月時與懷孕17周時的B超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