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寫作”似乎是近幾年才漸然火熱的詞語。顧名思義,就是指所有人都參與到寫作這個行列里面來,成為專業,業余,或是貧民作家。
對于作家這個詞,我一直是心存敬畏的。盡管文章曾上過不少刊物,并獲得這樣那樣的小獎,但我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名合格的作家,也從不愿用作家這個神圣的詞語來標榜自己。不管在作家前面,是要加如何的定語,我都斷然不能接受。
我認為作家和寫手最基本的區別,不是在于他們為何要寫,為什么要寫,而是在于所寫的根本立場是什么。我從不認為那些用寫作來謀取金錢的人有多么庸俗和卑劣,而那些用精神和饑餓來堅持寫作的人又是多么高尚和尊貴。我決定,一部好作品的出現,與作者本身存有的動機是無多大關聯的。
我們決不能說,只要你是為了金錢而寫,你的作品就一定不是好作品,而你為了精神為了人間而寫,你的作品就一定是好作品。不管我們為了什么來寫作,首先,得清楚一點,我們是精神食糧的制造者。
精神食糧是什么?是和物質食糧同等重要的人類財富。如今,全民寫作,全民一起生產精神財富,我們本是該歡喜的,因為,這意味著整個社會的文化浪潮是在不斷朝著前沿驚濤駭浪的。但我們仔細想想,追溯前幾十年的歷史,才恍然驚覺,我們是在走著一條多么可怕的道路。
上世紀八十年代,素有國刊美譽的《詩刊》雜志,盛況空前。許多人看詩,讀詩,寫詩,由此,《詩刊》的發行量也創下了有史以來的最高記錄。在純文學的低谷里,它形成了一股尖厲的寒風,將那些在沉睡中渾渾噩噩的國之少年們,憤然催醒。
如今,盛極一時的《詩刊》也跌入了難以再攀的深淵。偶爾想找尋它的蹤影,還不得不長途跋涉地到省級過著市級圖書館的偏僻之隅。
也許,你會嗤笑,這能說明什么?有人曾做過這么一個統計。在詩歌這么不景氣,這么頹喪的今天,寫詩的人和詩歌論壇的數量,遠遠超過了上世紀八十年代《詩刊》盛行時的數量。也許你會說,那時網絡不發達,才會至此。實質,并不然。
寫詩和讀書,本身是一個良性循環的過程。如果寫詩的人還比看詩的人還多的話,那么,就容易形成一種文化堆積。也就是說,過多的作品出來,良莠不齊,導致臃腫冗長,大大降低了現代文學的含金量。
這其中,各大報刊雜志,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們試著想一想,文字工作者既然是精神食糧的創造者,也就說明,他本身就應該具備著高尚的情操和良好的人文素養,才能勝任這一個特定的社會工作。可如今,全民寫作越來越熱,加入“作家”這個行列的人越來越多,為什么我們的文化素養反而提高不了?
臃腫的寫作人群和刻意附和低俗大眾的報刊媒體,使越來越多的沒有含金量的作品成為了快餐文化的代表。以至于那些真正具有深層思考,對生命和社會有著強烈的呼喊的聲音,只得在人潮中漸漸泯滅。最終,黑白顛倒,主次不明,
提高各大報刊的副刊稿件質量,篩選真正適合寫作的人群使之長久生存,已是當前義不容辭的責任。否則,全民寫作的毒,將會愈發蔓延得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