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敢在我自己做的電商網站買東西

用我的朋友馬老師一位見過無數“一看就會死得很快，結果最后項目真的死了”的“互聯網資深觀察員”的話來說，互聯網是最不適合創業的領域，道理很簡單，它的成功率已經比任何一個領域都要低得多。

開個小店，十家或能活一家，玩互聯網，一千家也難活下來一家，而這一千家的“創始人”竟都有一顆成為馬克·扎克伯格的心，你說有多不靠譜？

有段時間我混車庫咖啡，在這個互聯網創業氣氛最濃的咖啡廳里做我自己的小項目。我最怕的就是走過來一個雙眼放光的人，問我，“你是做開發的么”？

我知道，一個找“CTO”（首席技術官）的“CEO”（首席運營官）又來了。他們的共同特點除了“想上市”外，還有四點：窮；對技術一竅不通；想“做一個平臺”；信奉“不被嘲笑的夢想不值得追求”。

我一個朋友就被一頓飯給簡單收買，從新浪離職加入那位請飯的CEO的創業團隊，薪水未漲、期權搞笑，還簽了個三年不能離職、離職就得賠錢的合同。好在我那位朋友的團隊沒太久就死掉，他終于得以脫身去了美團，薪水漲了一倍多。

說到薪水，我得說句公道話，互聯網行業雖然極不靠譜，但程序員的薪水著實不低。入行四五年的程序員無論水平如何，拿到20K的月薪很正常。我第一份過萬的月薪是在2011年拿到的。當時我覺得自己完全值不了這個錢，但看到周圍同事的水平，也就釋然了。說起2011年那份工作，我有很多話要講，因為它是當今互聯網程序員處境的一個縮影。

我加入了F公司的一個空降團隊。這個團隊由公司新挖來的CTO星總負責組建，以完全替換原有的技術團隊。我加入時，星總入職還不到一個月。他“組建團隊”的實質就是先向F公司老板承諾了誘人到不科學的業績，然后被授予很大權力，再用高薪把他前東家的下屬悉數拉來，一口氣帶走了十幾個人（可以想見這種集體突然離職對前一個公司的打擊）。我是不小心亂入的。

星總權力欲很旺盛，他入職沒多久，除了行政、客服和老板，其他老人基本換掉了。我們新加入的程序員經歷了三個多月的苦戰，終于將一個從頭開發的全新網站上線就業內標準來說，這速度簡直匪夷所思。所以到上線時，光流程上明顯的、可重現的bug就還有上百個，但這是個可在線支付的電子商務網站！我可不敢在這個網站上買東西，因為購物車就是我寫的。你可能要問為什么不等完善了再上線，事實上，星總入職時向老板夸過海口，再不上線老板就瘋了。

我們熬了一個通宵，把這個在我看來完全是半成品的東西上了線，沒過多久，三條新業務線中的兩條，由于毫無生意，被“暫時下線”，其實就是徹底遺棄。

我意識到，我們有近一半的智力投入都是無用的，而那些為應付不存在的意外情況而寫的代碼，都成了垃圾。在我離職后，剩余的那條業務線（團購）也黯然下線。

最后我離職了。不過，星總比我走得更早。

總的來說，星總新上的三條業務線幾乎都沒賺到錢，而F公司做了多年的賺錢老生意則被他撤掉了這樣的故事，在星總的新簡歷里成了“三個月帶領全新團隊重新建立××網并成功上線，帶來××點擊”。他自己說，他每年要花一二十萬來“養證書”，那些證書可以繼續讓他成為CTO。

自述者

北泊 曾在國內某大互聯網公司及小互聯網公司任程序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