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信托 需解密的財富DNA

當金字塔頂端的富人越來越多，財富的傳承便成了“理財界”的熱門話題。有報告預測，2015年中國內地的高凈值人士將達到200萬人。同時，中國高凈值人群財富觀念正發生改變，由過去熱衷于創造財富，逐步轉向“財富保障”和“財富傳承”上。

創業容易，守業難，想要打破“富不過三代”的魔咒，孤注一擲地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是遠遠不夠的，更要有穩健的投資理念、資產配置策略以及財富傳承戰略。于是，家族信托的理念及產品在國內應運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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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1：家族信托在家族財富傳承中能起到什么作用？海外家族有哪些可借鑒的經驗？

徐衛暉：中國人有很強的家族觀念，但在近代中國，卻沒有出現像西方那樣傳承了上百年，甚至兩百年的家族企業。這其中除了一些社會資源變遷的因素外，更重要的還是因為中國缺乏成熟的家族信托制度。家族信托制度能夠使家族的本金實現保值、增值，而其收益由專業的機構來管理，按照一定的條件分配給符合受益條件的后代。這樣的信托制度不僅能夠通過法律結構完成信托財產獨立、風險隔離、防止揮霍、不當利益人侵占，而且還可以通過信托利益支付條件設定，來達到對信托受益人激勵和約束的效果，使家族財富能夠基業長青。

王曉宇：在海外，像洛克菲勒這樣的大家族，都會設立自己的家族辦公室，來管理整個家族的財富。洛克菲勒公司創建于1870年，到了1882年，老洛克菲勒先生就成立了家族辦公室。一開始，這個家族辦公室并沒有發揮很大的作用，但隨著美國遺產稅和饋贈稅制度的相繼完善，家族辦公室的作用迅速體現出來。1934年的時候，在家族辦公室的指導下，小洛克菲勒成立第一個家族信托，鑒于對后輩的成熟程度和經驗的擔心，他通過家族信托嚴格限定任何一個受益人獲取收益和動用本金的條件。而在子女30歲以前，信托財產的收益除了用于支付子女學費和生活費外，還分別捐贈給數個指定的慈善機構。1952年，小洛克菲勒的孫輩也設立了自己這一代的家族信托，使得洛克菲勒家族名下的財富綿延不絕地延續下去。如今，洛克菲勒家族已繁盛了六代，依然續寫著財富神話。

高皓：目前，很多中國的“創一代”企業家都面臨著子女不愿意接班的困擾，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以“海歸”群體為主的“二代”很難認同父輩的價值觀與創業夢，他們可能愿意投身于資本運作、互聯網等新興產業。而在這樣的背景下，家族信托可以有效幫助“創一代”實現家庭財富的延續。總的來說，可以有兩種方式，一種方式是“創一代”將持有的公司股權注入到一個信托計劃中，以該信托機構名義間接控制行使決策權，這樣一來，家族信托就起到了軍師、參謀的作用，未來可以協助“創一代”的后代完成對企業的管理，并且對企業經理人起到制衡作用。另一種方式，“創一代”可以將實業資產變現，用變現的資本設立一個信托計劃，由專業的機構通過各種投資手段實現財富的保值、增值。

王小剛：對于富裕階層來說，會碰到一些具有共性的風險，包括資產上的風險、家庭成員關系的風險以及相關政治、稅務的風險。而家族信托能夠有效規避這些風險，實現信息保密、資產保障、稅務籌劃、繼承安排的功能。而這四個維度也是評價一個家族信托架構是否優秀的重要標準。更重要的是，信托可以幫助富裕階層在生前就把資產安排妥當，最大限度地避免類似生后爭產的這種不確定性。而從財務成本的角度看，提前用信托做好財富規劃會更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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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2：家族信托具體能從哪幾個方面幫助家族財富得以傳承？

徐衛暉：首先，家族信托能夠幫助高凈值家庭實現資產的風險隔離。家族資產一旦轉化為信托資產的形式，便從委托人的財產結構中脫離出來，委托人的債權人也不能對委托人交付的信托財產進行債務追索；同時，信托計劃的財產也獨立于信托機構的資產，也就是說即使受托人倒閉，信托財產也不屬于其清算財產。其次，家族信托能在保全家族財富的基礎上實現資產的保值增值。不過，家族信托作為信托受益人的規劃安排，主要目的是財富傳承，投資理念以保值為主、增值為輔；在投資策略上應以現金類、固定收益類資產配置為主，少量高風險、高收益配置為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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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如何搭建家族信托的基本構架？

徐衛暉：跟普通信托產品類似，家族信托中主要的權益關系同樣由委托人、受托人和受益人組成。委托人，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富一代”將家族資產交付、轉移到信托機構中，形成信托財產；受托人，也就是信托機構通過對信托財產的投資管理，將收益按照一定條件支付給符合條件的受益人。在這個過程中，會有相關的第三方，比如律師、稅務師、會計師等參與到信托計劃的運作當中，委托人也可以選定一個監察機構負責監督受托人的管理工作。家族信托計劃一旦生效，信托財產即從委托人、受托人和受益人的自有財產中分離出來，成為獨立運作財產，受托人可提供包括但不限于財產界定、方案設計、傳承計劃安排等個性化產品結構、支付方式、投資管理模式設計，滿足委托人個性化需求。

王小剛：在典型的家族信托結構中，除了有信托的成立人、受益人和受托人外，還有一個非受益人。非受益人并不是“不是受益人”的概念，而是一開始就規定可能成為受益人的“人”。一般來說，為了避免監守自盜，會把受托人同時列為非受益人。另外，通常情況下，家族信托還會設立兩層離岸控股公司來最終控制信托資產。之所以要設立離岸控股公司，是因為信托關系需要一個法律實體來持有資產；而通常設立兩層離岸控股公司，則是為了實現把信托資產的控制權再部分放到委托人手中，使整個信托結構更為平衡。此外，家族信托構架中還會有保護人和投資顧問的角色，不過不像其他的角色，這兩個角色是可有可無的。保護人起到的作用是監督受托人的運作，投資顧問是對信托所持有的資產的運作提供一個獨立的中立的評估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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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4：本土家族信托的發展目前還有哪些瓶頸？如何才能克服這些障礙？

徐衛暉：國內金融機構開展家族信托業務的能力、從業人員的水平等問題，也成為了高凈值人群質疑的焦點。畢竟，家族信托在國外有著幾百年的歷史，而中國的家族信托才剛剛起步。無論是私人銀行，還是信托機構以及從業者，一定要具有穩定性和職業操守，如果財富管理的客戶經理沒有長久的為客戶服務的意念，他就無法真正幫助客戶進行財富的管理和傳承。還有一種聲音，覺得中國在家族信托方面的法律建設不如西方的完善。不過，隨著2001年《信托法》的頒布及日益完善，信托業在合規的基礎上也有了越來越大的創新空間。信托機構也是致力于在現有的法律框架之內，依據國內的高凈值客戶的現實需求，積極探索創新型的、量身定制的家族信托服務，從而實現高凈值客戶家族財富有效平穩地傳承。

王小剛：中國內地的《信托法》頒布不過十多年的時間，這其中很大程度上也借鑒了西方的一些信托制度。而目前中國家族信托還在起步階段，我個人認為有兩方面原因：一方面的原因是市場還不夠成熟，30多年前富裕階層還沒有形成，但是，經過改革開放30多年的發展，富裕階層已經形成了，并且需求越來越旺盛，所以情況會發生變化。另一方面原因，我國屬于大陸法系，對于英美的信托概念，在操作中還有很多的障礙。但是在現有框架上面也是可以做一些嘗試的。如果從財富保障和傳承來看，我個人對家族信托有四個維度的評價標準，包括保密性、資產保障、稅務籌劃和傳承安排。我個人覺得在保密性、稅務籌劃方面，國內的信托也還有提高的空間。當然，這個絕對不是說簡單的業務創新就能解決的問題，還需要立法的努力，但是嘗試是肯定的。

王曉宇：家族傳承不僅是財富上的傳承， 更是家族精神和文化的傳承。洛克菲勒現在已經是第六代了，每一代家族成員并不是在事業上都有傳承，但他們家族中會形成一個共同的“意識機制”，使這個大家族得以延續。同時，洛克菲勒家族還有自己的“家族憲法”，規定每一代都會有一個掌門人，這個人未必有實權，但是要擔當洛克菲勒家族“代言人”的角色。目前我國的家族信托還處在局限于財產布局的初級階段，未來如何為委托人量身定制財富管理，幫助他們實現風險隔離，財富傳承、慈善事業乃至家族企業精神的延續，也是整個信托行業要攻克的課題。

高皓：對于國內高凈值人群而言，當他們和金融機構開展家族信托業務時，最為關鍵的一點，就是一定要慎重設計家族信托計劃。對于整個家族和家族企業而言，家族信托計劃都是一個重大決策，而這個決策帶來的結果在很多時候也是不可逆的。家族信托要么不出問題，一出問題就是大問題。而家族信托在創始人在世的時候往往不會出問題，出問題則往往是在創始人去世之后。目前，國內的家族信托還需要高凈值人群和金融機構一起探索與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