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告別朝九晚五
在西方的當代藝術剛剛被引進入中國時,劉杰還是一個十多歲的學生,從《江蘇畫刊》、《美術思潮》、《世界美術》這些雜志中,所謂的當代藝術對他來說還看得懵懵懂懂,那時的他正跟隨一位老先生學畫國畫。1989年,劉杰辭掉了做了4年的美術老師的工作,考上了西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
同樣抱著好奇心,畢業分配時,劉杰沒有選擇繼續做老師,而是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生活了20多年的重慶,來到成都一家大型國企做宣傳方面的工作。由于有獨立的電視臺,單位就給他們購置了照相機、錄像機和攝像機等當時很先進的影像器材,他還記得那時社會上已經出現了國外拍的很炫的MV盜版錄像帶,這些都讓這個學過藝術的年輕人覺得很新鮮,這也為他日后關注影像等新媒體藝術形態埋下了伏筆。
3年后,劉杰還是不能忍受體制內朝九晚五的生活,和朋友一起下海,投資開辦了一個文化公司,接一些和文化藝術有關的項目,生意做得十分順利,工作的時候偶爾也會碰到一些藝術家,和藝術圈有一些交集,但是,專業畫廊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當時,整個成都只有零星的一兩家現在已經不存在的畫廊在經營著當代藝術,根本沒有正規的一級市場,估計也根本沒有多少作品能夠銷售成功。
“望而卻步”的頭炮
劉杰開畫廊的決定顯得有些偶然。2006年初,原來的文化公司做的項目正好告一段落,既然一直保持著對藝術的關注,劉杰便和合伙人商量說干脆做一個畫廊吧。沒有太多的猶豫,大家一拍即合。
從調研、討論,再到找房子和裝修,劉杰花了一年的時間來籌備,2007年,千高原成立了。在這之前,還有一個小插曲,那就是劉杰本來在798也租了一個空間,希望成都和北京同時起步,7月份還辦了次展覽,但是因為家在成都很難兩頭兼顧,他很快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專心準備千高原在成都的首展。
緊接著,千高原藝術空間正式在成都芳沁街87號落戶了,9月12日,畫廊的第一個展覽“回響:成都新視覺藝術文獻展1989-2007”開幕,和一般的展覽不同的是,聽從了董冰峰的建議,劉杰把這個展覽分成了兩個版塊,除了展出陳秋林、戴光郁、余極和周斌4位藝術家的影像和裝置等作品;此外還另設了一個文獻版塊,對一批在成都生活和創作的新視覺藝術家使用的包括行為、裝置、影像等多種前衛藝術創作,以時間為線索做了一個完整的梳理。在高名潞先生為展覽撰寫的文章《街頭前衛與成都敘事》中也談到,由于成都幾乎沒有藝術院校可以依托,所以在這個城市所發生的當代藝術或者前衛藝術在中國最具另類性,帶有濃厚的個人性和市井化特點。而劉杰顯然也是從社會文化的大背景中敏銳地看到了這些藝術所蘊藏的深刻意義。由于展覽具有很強的學術和文獻價值,因此也被亞洲藝術文獻庫記錄下來。
由于展出的作品形式新穎,這個展覽吸引來了很多媒體,大量的報道為千高原打響了頭炮,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也給千高原帶來極大的困擾,因為當時大多數成都人眼中,對藝術品的概念還局限于傳統的繪畫,而展出的那些照片和文獻應該是不能拿來賣的,于是,在千高原開業的第一年中,畫廊沒有一個本地藏家上門。
第一年在幾乎沒有進項的情況下,劉杰只能用之前的資金維持畫廊的生計。第一個展覽太過前衛,之后他就開始調整方向,也開始更多地代理一些人們較為能接受的繪畫作品。逐漸,千高原有了一些國內外的客戶,他們通過網絡和媒體了解到在遠離上海北京的中國西南部城市,有這樣一家畫廊在做一些不錯的展覽。從第二年開始,也陸續有成都本地的客戶上門來買畫。
總打雜
身為投資人,也是經營上的負責人,劉杰評價自己在畫廊的角色是“總打雜”,責任大了事情也多,從展覽策劃、挑選藝術家、銷售再到團隊培訓,再加上他特有的“工作潔癖”,所有事情都要親力親為。沒趕上2006年市場的井噴,卻經歷了金融危機的慘淡,劉杰坦言畫廊的工作很辛苦,時刻都是坎兒。和經營一般的企業不同,畫廊的工作很難有一套固定模式,因為藝術家隨時都會有新的想法,工作中也隨時會碰到各種問題;而作為一個遠離北上廣的二線城市,很多成都人即使具有了購買的能力,但因為對當代藝術不夠了解,所以遠談不上熱愛。所以劉杰也親眼看到很多畫廊在短暫活躍之后歸入沉寂。而千高原以平均每年6個左右展覽的節奏,扎扎實實地在本土扎根,不僅和20多位老中青三代藝術家長期合作,還培養了一批喜歡當代藝術的本地藏家,劉杰也為當代藝術在這個城市的推廣中不遺余力。內斂的劉杰從來不會說自己為畫廊設定的目標,他說其實“活著”就很好,但是事實證明,千高原取得的成績也不僅是“活著”那么簡單,2013年千高原成為了中國西部歷史上第一家進入首屆香港巴塞爾藝術博覽會的畫廊。去年,劉杰決定搬家,千高原從芳沁街87號搬遷至成都南邊的高新開發區,畫廊面積超過1000平米,在新館舉辦的第一個個展“熊宇—時間的節點”上,許多各界朋友來捧場,場面非常熱鬧。
除了每天繁忙的工作,劉杰最大的愛好便是在家讀書、看碟,也非常喜歡和太太陳秋林在家做飯,他擅長中餐,太太擅長西餐。由于讀了很多書,所以和他聊天的時候,天南海北文化歷史無所不包,也因為喜歡和朋友聊,因此被太太封為“話家”。印象深刻的是,當談到成都這個城市,他可以從商周時期的歷史開始談起,從地理、建筑、文化到城市布局無一不曉,話里話外透著一種自豪,也許正是出于這樣深厚的感情,他和他的千高原,才會和這個城市在氣質上如此契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