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塵封的記憶,沉淀的歲月中還能找出些許珍藏的片段,總有那么幾多柔軟的因素纏繞在我的心頭,那是至今再也見不到的場景---“扯臉”。
“扯臉”,閩南話又叫“網(wǎng)面”,讀音(manmin)。兒時的我,對于“扯臉”總是充滿好奇。以前的“扯臉婆”好比今天的美容師,穿行在大街小巷招攬生意,隨叫隨到非常貼心。小時候,每次外婆叫來“扯臉”婆,我從來都是一個忠實的旁觀者,拉一張小板凳,從開始到結(jié)束,沒有錯過一個細節(jié)。
扯臉婆每次到來手上都會夾著一個小布包。里面裝的是一些小道具:麻線,小粉餅,小剪刀之類的。“扯臉婆”的第一道工序是先給外婆凈臉,然后在外婆的臉上凃上一層厚厚的白粉,每到這樣的時候,我都會取笑外婆是“白骨精”。“扯臉婆”像魔術(shù)師那樣敏捷的變幻著手中的動作,只見“扯臉婆”兩手各扯一個線頭,兩端分別系在拇指和食指上,線在兩手間拉著,中間用嘴咬著,一不留神就被她巧妙地變化成三個頭,這是我到現(xiàn)在還沒琢磨透的細節(jié)。扯臉婆雙手上下舞動著,那兩條麻線便有節(jié)奏地一分一合,先是下巴,而后是臉,額頭,一點點地扯,只那么一會兒,汗毛被拔光,眉毛修得齊整,臉上也光滑、白凈多了。望著那熟練而有節(jié)奏的動作,總覺得“扯臉婆”撥動的是琴弦,而外婆臉上跳動的是音符。可我分明看到外婆臉上痛苦的表情,就是不明白這么精彩的彈奏下她的表情為何不舒展一些?燦爛一些?只有在“扯臉婆”忙完所有程序,小心翼翼的給外婆遞上一面鏡子,當外婆看到鏡中的自己瞬間變得紅潤而光潔,此時的外婆才會露出一種自信的微笑。多少次我躍躍欲試地把小臉湊了過去,也想體驗一回,都被外婆推開了,經(jīng)不起我的死纏爛打,扯臉婆有一回故意叫我把小手伸出來,在我的手背上輕輕地刮幾下,我才明白這滋味確實不好受。從此我不再纏著外婆“扯臉”了。
后來外婆告訴我,小女孩是不能扯臉的。女孩子只有到出嫁的時候,才能請來扯臉婆為其扯臉凈身,象征著“黃毛丫頭”時代的終止。扯臉做為一種成人儀式,已經(jīng)成為時代的產(chǎn)物而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但是,現(xiàn)在的女孩子出嫁之前,都要進美容院或理發(fā)店美容化妝做頭發(fā),其實這與當年的“扯臉”何嘗不是異曲同工?一樣都是寄托著新娘對美的追求,對新生活的憧憬。
一根細線、一雙巧手,這就是扯臉的全部。作為一種古老的美容方式,“扯臉”已經(jīng)不再符合現(xiàn)代人的要求。作為一種夕陽行業(yè),隨著人類的進步而遭淘汰也是意料中的事。而作為曾經(jīng)的一種古老文化習俗,也正因為它淡出現(xiàn)代人的視線,“扯臉”這行業(yè)又顯得彌足珍貴。這些老手藝在我們的生活中漸漸消失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手藝是老祖宗給我們留下的歷史精華,丟棄了確實可惜。為了傳承文明與開拓創(chuàng)新,我們要把它們保護起來,畢竟生活也是門藝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