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漫天雨水也抵擋不住皇帝要選夫的激情,召集了一干大臣陪她挑夫婿,這其中正好有我。
一、皇夫長得丑
黃梅時節,細雨霏霏。
漫天雨水也抵擋不住皇帝要選夫的激情,皇帝召集了一干大臣陪他挑夫婿,這其中正好有我。
我身為御史,這活一直不討圣上歡心,平常這等好事可輪不到我,這會兒我趕忙收拾好自己準備進宮。
可臨出門前被幾位同行給扯住了衣服,一個個都苦口婆心地讓我勸著皇上千萬別納那些狐媚子入宮,特別是陳御史更是囑咐我記得與皇上說縱欲傷身。唉,這不是讓我更討人嫌嗎!
我偷偷抽了抽衣袖,沒抽出來,只好長嘆一口氣應了下來。
皇上正安之若素地端坐在寶座上,余光瞥見我的身影,朝我招了招手。
“愛卿你可總算來了,快幫朕瞧瞧眾多美人該選哪位呀?”
我心里想著:人讓我幫你挑,床能讓我替你上嗎?口中卻謙遜地道:“依臣看這些都是極其不錯的。”
皇上眨眨眼睛:“那都留下來?”
此言一出,眾人變色,我倒吸一口氣,光是用肉眼看跪著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都選上了,宮里能住得下嗎?!
思及至此,我忙湊近她耳畔,將這一憂慮輕聲說了。皇上看上去也十分苦惱,輕蹙黛眉,抬起金貴的手替我整了整衣裳,慢條斯理地說:“不如愛卿替我選了吧,朕相信你的眼光。”
這話下來,不論是伺候人的太監、宮女或是站在皇帝身側的史官皆瞪大了眼睛望著我,一介后宮之主就要誕生在我的口中!我著實也想不到平日里不怎么待見我的皇帝今日竟一反常態,不過這般殊榮實在不是我一小小御史能夠承受的,我剛想拒絕就聽得一句:
“怎么,愛卿不愿意?”
怪只怪做皇帝的著實氣勢磅礴,那一刻我著實嚇得心中一顫,手隨心生也是一抖,這一顫一抖下來手指便不受控制筆直地朝著前方指去了。
一時間,滿堂寂靜。
我抬眼一看,不禁頭暈目眩。所指之人,獐頭鼠目、烏面鵠形,此時此刻正咧了一口齙牙朝著我笑。
他……他這種模樣是怎么混進來的,我震驚地望著眼前人,卻想到還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忙咯吱咯吱地轉著脖子回過頭,皇上迷茫地回視我,嘴巴一張一合,吐出幾個字來:“好,好……”
二、皇夫住我家
其實這并不是一個女尊男卑的時代,只不過開朝皇帝是女的,下令只有女人能繼承皇位,于是男人便閹了。
但民間總有幾個不和諧的聲音,說當今圣上一介女流,定無男人般的廣闊胸襟!
不過他們都錯了,我盯著張貼在市井墻頭的皇榜看了又看,雙目含淚,步履蹣跚。皇上連如此不堪入目的男子都能容忍他成為皇夫,心胸還能不廣闊嗎?
我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作為一名窮御史,能拿出手的東西竟然只有一箱蘇州絲繡,我特意將被蟲蛀了的幾匹壓在了箱底,挑著箱子就上皇宮賀喜去了。
皇上正在和人議事,我百無聊賴地在御花園里逛了逛,順手摘了一枝花拿在手里晃呀晃。我本極其愜意的,忽聽一人道:“大人手里的花真是生的好顏色。”
我看也沒看來人,張口就奉承:“花哪比得上你的十分之一。”
可說完后我一抬頭就后悔了,入目的正是被我欽點出來的皇夫蔣躍,我望著他那張無鹽丑臉心中實在苦不堪言,非常心虛地笑了笑。
蔣躍回我一個笑容,唉,美男的笑容能讓人身心舒暢,這丑男的笑容就……我彎下腰,干嘔了一陣。
蔣躍雖長得丑,但卻不拘小節,奪過我指間的花,斜斜地插入發髻中,往前走了兩步,回首一笑道:“我美嗎?”
“……你在我眼里是最美的。”原諒我一生不羈放縱,擅變通。
我本以為他會十分感動,卻不曾想他聽了這話后反倒是雙眼一瞇,朝我喝道:“大膽!本宮也是你能窺覬的?”
蔣躍說這話時,特別大義凜然,本來偷看我們的小太監們全都低下了頭,周圍寂靜得可怕。我隱隱覺得不對,一轉身,皇上正站在我后頭。
我冤枉呀,我比竇娥她大爺還冤枉!都是這天殺的丑八怪陷害我!
這話我還來不及說出口,皇上就一臉痛心疾首地揮了揮手,用一種“你審美真獨特”的目光盯著我看,半晌才道:“愛卿呀愛卿,朕不知你竟暗戀皇夫,若朕早知道定成你美事,可現在朕都已昭告天下了,早無任何余地了呀!如今只能……”
她話說了半句,視線便化作了刀子,直直地刺向我,我心中一驚,莫非皇上想殺我滅口?!
想到此處,我連面子都顧不上了,飛快地上前抱住她大腿,大呼皇上饒命。
皇上似乎也被我的舉動給嚇到了,眼中十分驚異,毫不猶豫地拉開我的手,在貼身太監耳朵邊動了動唇,那太監舉步向著我走來。
我心如死灰,直覺不妙,搶在她面前大吼一聲:“昏君,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本意是死前也英雄一回,可不曾料到就在我開口之際,太監的話語也姍姍來遲:“皇上有旨,御史大人為官清廉,體恤民情,乃朕心腹。朕念其暗戀皇夫多時而無法得手,特下令在冊封大典前由御史代朕照看皇夫,欽此。”
呃……我瞬間換了一副訕笑的表情偷看皇帝,她被我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竅,雙腿一蹬,暈了過去。
三、有刺客!
皇上雖被我氣暈了,但不得不說她十分宅心仁厚,躺在病床上還不忘讓我滾回家去。
我左手提著那箱絲繡,右手牽著蔣躍,慢吞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本來一盞茶能走完的路程硬是用了一炷香時間。偏生蔣躍這個丑八怪說自己有三寸金蓮,不能走路,我瞧了一眼他至少有十寸的大腳,忍氣吞聲地彎腰背他。
一路上他對我是又摸胸又戳臀的,我雖是女子,可好歹也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哪能讓人如此褻玩?當下我就讓他放尊重些,蔣躍點著頭應了,可轉身就跳下我的背朝著我的屁股踹了一腳。
我怒目而視,他絲毫沒有其他男子的唯唯諾諾,毫不示弱地與我對視,一雙眼睛雖小卻極為有神,眼眸轉了轉道:“自己大難臨頭了都不知道。”
我呵呵地笑著,照顧這只公老虎,我自然是大難將近。
可轉頭看他的模樣卻是十分篤定,我有些慌了神。作為一名國家棟梁,我是十分珍惜自己生命的,當下忙扯著他的衣袖,急切尋求答案,可蔣躍卻神秘地笑了笑,舉步朝前走去,不再理我。
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在提心吊膽中到家了。
為迎接皇夫到來,家中早已擺好宴席,我忙夾菜到他碗里,順便詢問他所說的大難是啥。哪知他鼻孔朝天、得意至極,在桌前大快朵頤完后才對我說晚間告訴我一手消息。
于是我便放心了,我等呀等呀,從太陽落山等到了明月懸空也沒等到蔣躍的身影,反而聽仆人說蔣躍回房換了衣服后就大吵大鬧。
哎喲喂,這皇夫真是難伺候。
我憋著氣、跨著大步就要出門找蔣躍,余光卻瞥見一旁仆人古怪的神色,心思一轉就問了一句蔣躍發脾氣的原因。
哪知仆人“砰咚”一聲跪倒在地,深深地低下了頭,顫顫巍巍地道:“大人,皇、皇夫似乎是因穿了霉變的衣裳而生氣。”
我靈光一閃,那箱蘇州錦繡在我腦海中飛過。
再聰明的人也有陰溝里翻船的時候,我不怪自己,再說蔣躍說的是真是假還不一定呢。我微微一笑,揮手屏退了仆人,在房間里踱步,但我的笑容很快就僵硬了。
有把刀抵在我的后腰處,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我耳后道:“交出皇室兵符來,我饒你不死!”
一瞬間,我額上布滿了冷汗。
兵符在我手中已有三個春秋了,自我娘死后便由我保存著這個物件,按理說知道的人極少,怎么會被有心人找到我這里來?我沒敢細想,只是討好對方道:“大俠不要這么兇,要不我給你沏杯茶?”
我的幽默感在眼下完全不頂用,對方冷笑一聲刀尖便扎入我腰間,疼得我一個激靈。
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我心中暗罵,本想再忽悠他幾句,未曾料到那人耳畔一動便拔出刀來,我倒吸一口氣,眼看著他就要刺我個對穿時,從窗外跳進來一個少年郎。
來人一身貴公子的打扮,唇紅齒白,俊俏非凡,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腳踹離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嘶——”太巧了,這一腳和之前蔣躍踹的位置分文不差,我傷上加傷,坐在地上動不了,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屋子里那兩位打斗來打斗去,放聲大喊:“來人呀,殺人啦!”
四、個中高手
院內的人很快被我驚動,殺人的怕被圍堵的,于是他立刻從窗口跳了出去,那名英俊的公子也跟著追了出去,總算是虛驚一場。
這下我不信蔣躍都不行了,連傷口都沒包扎一下馬不停蹄地趕去他房間,蔣躍正在沐浴,我推門進去的時候他尖叫一聲,嚇得我差點成了聾子。
我在門外等了一個時辰他才來開門,那臉色仿佛我強了他一百遍似的。要是平日我定甩他倆白眼,可如今我也管不了這么多了,上前一步就握上他的手,急促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英雄救命呀!”
我將整件事過程和他說了,當然該模糊的自然模糊,該清晰的也不忘清晰,本想求著他指點迷津,可哪知道他比我還要驚訝!
我瞧著他那傻樣,熱情的臉一下子平靜了下來,左右開弓給了他兩個白眼,打道回房。身后還傳來他的大吼——“你倒是說清楚細節呀,那救你命的公子當真風流瀟灑、舉世無雙?”
呸,丑男多作怪。
我回房就躺下了,這晚上我在房門外安插了八名身強體壯的護院!
第二天天還未亮,我便喊人打水端盆,梳洗完畢,忙不迭地進宮見了皇上。
途中遇見了陳御史,她似乎身子不適,正靠在下仆的身上慢吞吞地走路,見到我的模樣還特意多看了兩眼,皺著眉頭問:“你昨夜是不是沒睡好啊?”
我摸了摸眼眶下的黑影,可不是沒睡好嘛!提心吊膽的,一夜睡好才怪了!
不過我自然不會對她說這些,于是只是敷衍地笑了笑,甩開她后連忙跟著領路的太監走了。
皇上在養心殿批閱奏章,我行禮的時候她才停下手中的狼毫筆,笑著讓我起身。而后我急切地告訴她兵符被人惦記上了的事,她沉吟了片刻后才若有所思地問道:“愛卿說昨夜你被人惦記上了?”
“……回皇上,不是臣,是兵符。”
她這才“哦”了一聲,繼續低頭寫字,我被這景象弄得目瞪口呆,斟酌了一會兒連忙說道:“皇上您就不問問那刺客是何模樣嗎?”
她抬頭無所謂地看了我一眼:“那刺客是什么樣子?”
我誠實地回答:“他用黑布蒙臉,微臣沒看清楚。”
“……”
不知怎么的,頃刻間皇上就一副心力交瘁的面孔了,揮了揮手讓我趕緊走,我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去說道:“皇上,怕是那刺客還會對微臣不利,您能不能派點武藝高強的侍衛給我啊?”
皇上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對著一旁的太監使了個眼色,那位公公立刻不顧我的掙扎,將我扛出了養心殿。正當我不敢相信皇上竟然如此冷酷絕情時,那公公菊花一般的臉上蕩漾出一朵笑容來,在我耳畔神秘地說道:“圣上讓我轉告大人一句話‘何必舍近求遠,真正的高手就在你的身邊啊’。”
五、同行上門
那句“高手在身邊”震得我全身一顫,我快馬加鞭地趕回了家中,在大堂內召集了所有的仆人,虎著一張臉觀察他們誰才是真正的高手。
可他們面面相覷,雙股顫顫的,這慫包表現著實令我失望透頂,正當我欲轉身離去時,蔣躍來了。蔣躍穿了一身黑底紅紋的華貴衣裳,腰帶上則用金線繡著幾朵牡丹,那模樣怪異地不得了,偏生他還不自知,揚著下巴走到我身旁來,尖酸刻薄地說道:“御史大人您這是在審犯人呢?”
我翻了一個白眼,示意底下跪著的人都趕快走,等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蔣躍兩人的時候,才壓低了嗓音一字一句地道:“他們中間混入了一位高手。”
“恩?”蔣躍瞇著眼睛看我,他眼睛本來就夠小的了,如今瞇起來簡直沒法兒看啊。
我不忍直視,扭過頭去,見他還一副不明白的傻瓜樣,沒好氣地開口說:“高手你都不明白嗎?就是生得熊腰虎背、武藝高強的人!”
“……他們中間有?”
“不錯。”他人長得丑就算了,沒想到腦子還不怎么好使,我實在不想和他耗下去了,快速地答道。
“誰和你說的?”
他問這個干什么?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考慮到他今后的身份,還是直言道:“是皇上差人偷偷告訴我的。”
“皇上?”蔣躍的眉頭皺了皺,我在他臉上盯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吃不消,移開了視線,我怎么也想不到世上竟然有這等長相的男子,若不是皇上收了他,他可怎么嫁得出去啊!我正出神的時候他發話了,話語讓我一震,只因他說:“他說的高手恐怕是我。”
房間里有一瞬間的靜默。
我抬眸瞧他,蔣躍的表情十分嚴肅,恐怕是他……恐怕是他腦袋有問題才對!若他都能成為高手,那我豈不是玉皇大帝了嘛。我長嘆了一口氣,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準備說話時,有下人來報陳御史到了。
她來干什么?
我蹙眉往外面走,一到見客廳就看到陳御史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見了我后忙站起來迎向我,行動間是帶著一陣微風啊,轉眼間就到了我面前。
我被她驚人的速度給嚇得愣了片刻,她笑瞇瞇的,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早上身體不好的模樣,反倒襯得我整個人都不怎么精神。
其實,我和她平日里的關系也只能算一般,我們做御史的,必須是清廉正直,不拉幫結派,如今她突然來拜訪,我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
我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不知陳大人來寒舍所謂何事啊?”
她眼中帶著深意,看了我一眼,說道:“自然是聽說了您身子不適,前來探望。”
我訕訕地笑了笑,解釋自己其實很健康,她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壓低了聲音,問我說:“聽說您府上昨夜來了刺客?”
“這……”我心道:哪個混蛋竟然把這等隱秘的消息傳出去了。如今只好極力否認:“您聽誰說的,根本沒這回事!”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再回答,反倒輕輕一笑,笑得我大為皺眉,正覺得莫名其妙時,她整個人都湊到我面前來了,我瞪大了眼睛正愣神間,陳御史卻猛地退后了一步。
我回過頭去就看到蔣躍不知何時已站到了我的身后。
六、皇室兵符
等陳御史走后,本來抱著臂的蔣躍也提步走了,我連忙追上去,他的表情微帶著不耐煩,惡聲惡氣地吼我:“你干什么?”
我抓著他衣袖的手一抖,情不自禁地松開了,隨后便覺得有些丟臉,我一堂堂大女兒怎么能怕他一男子呢?于是便中氣十足地道:“摸一下要死啊。”
他忽的一下轉過身,上上下下打量起我來。蔣躍雖然長得不怎么樣,但卻身長玉立,身材極好,比我都要高一個頭。此刻他居高臨下望著我,還真帶著了那么一點氣勢,我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躍而出,不過蔣躍很快就恢復成了平日里的樣子,眉頭蹙了蹙:“那人和你關系很好?”
我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陳御史,連忙搖了搖頭。
蔣躍又沉默了下來,我多瞧了他幾眼,結果他出其不意伸出兩個手指,一下子插進我的鼻孔!
作為一名青年才俊我憤怒了!我用嘴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猛地從鼻孔里噴涌出鼻涕,蔣躍用一種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抽回手指,一臉嫌棄地看著我。
我還沒嫌棄他呢!我滿臉怒火看著他,他仿佛一點兒也不在意,兩根手指在我衣裳上擦了擦后,將目光投在一旁的墻上,自言自語道:“她既然與你關系不密切,那來干嗎呢?”
我說道:“也許是我人緣夠好。”
話語剛落,蔣躍就用一種“你沒發瘋吧”的目光看我,把我氣得不輕,可我還沒來得及給他點顏色看看時,他又說話了,下面的話卻是令我一下子怔住了,頓時提心吊膽起來。
只因他問:“你將兵符藏在哪里了?”
兵符一事,本是機密,他怎么會知道?
光是想想我便不寒而栗,剎那間,冷汗便從額頭上滴落下來。見狀,蔣躍嘲諷地笑了笑,又問了一遍:“兵符在哪?”
他的手指貼上我頸部的脈搏,片刻間就能輕松奪取我的性命,我咬著牙,顫抖著嘴唇,腦海中閃過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的念頭,于是一字一句地道:“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你殺了我吧,我死都不會說的!”
他輕輕地在我耳畔笑了笑,炙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耳后,柔著嗓音又問:“真是死都不說?”
“不,不……”不要殺我啊!當他的手指輕輕地在我脈搏上滑動時,我立刻反悔了,想要脫口而出兵符的所在地時,卻嚇得結巴了!
蒼天,吾命休矣啊!
我恐懼地閉上眼睛,蔣躍那廝卻在此刻松開了手。
我一睜開眼就對上了他的視線,他的眼睛黑得發亮,眼眸里帶了一種狂烈的神采,慢慢地對著我說道:“沒想到你竟有如此風骨,蔣某實在佩服!”
七、造反
他的話剛說完,我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蔣躍本來還殘留著敬佩神情的臉上,一下子變得面無表情起來,我剛才被嚇得魂不附體,在地上坐了一會兒仍舊腿軟如泥,我的嗓音里還帶著微微的顫抖,問他道:“你、你剛才是怎么了?”
蔣躍漫不經心地將我拉起來后才無所謂地回答:“試試你是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這混球,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在心底咒罵他的時候不禁慶幸之前的結巴,不然以后他若是在皇上面前抖一兩句我的貪生怕死之態,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我剛準備回房間歇著壓壓驚的時候,蔣躍又叫住我了,我回過頭時只聽得他問:“你到底把兵符藏哪兒去了?”
“這你不必管,定是安妥之處。”我也懶得問他為什么會知道兵符這事了,就算問了,他也不一定會告訴我,如今我只想速戰速決,趕緊回屋睡大覺去。
但蔣躍卻不依不饒,他嚴肅地瞧了我一眼,叮囑道:“這畢竟不是小事,你還是仔細些,免得做了千古罪人。”
我面上嗤笑一聲,仿佛對他的話很是不屑,手掌卻悄悄地伸出了衣襟,一摸,除了一馬平川的胸,其他便沒什么了。
我才露出個微笑,立刻就反應過來,沒了!竟然沒了!
怎么會沒有?!如火燒屁股似的,我迅速地抽掉腰帶,扯開衣領,一雙玉手在身上從上到下摸了個遍,而后忙跳起來,迅速扯住正呆若木雞的蔣躍,哭喪著臉。
“你,你怎么了?”他問。
我落下兩滴淚來,抽抽噎噎地答道:“兵符不見了。”
他的臉色也變了,震驚地回望我,嘴唇動了動,勉強吐出一句話來:“你把它藏哪里了?”
我哭得更兇了,握著他的手在乳房上點了兩下:“我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就一直放在這里。”沒想到我竟失策了!
蔣躍抽出手,扶著額頭,問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你府上有門房嗎?”
我點了點頭。
蔣躍又說:“去問問他,剛才那人走的是哪個方向。”
八、俊王
門房來報說陳御史往著東面走了。
我和蔣躍對視一眼,都覺得大事不妙。他的家在西面,而東面是皇宮的方向。
當我們馬不停蹄地趕到宮門口時,那里的守衛明顯比平常少了一倍,我的心尖一顫,和蔣躍走到養心殿外時,只見一圈又一圈的軍隊將養心殿包圍著,那支軍隊是皇室軍隊,只有皇室兵符才能命令他們。
在看到他們的那刻,我和蔣躍都明白了,陳御史這是要造反。
我的心跳得飛快,要依靠蔣躍的攙扶才能前進,那些侍衛并沒有攔我們,導致我們輕輕松松地走入了大殿。
大殿上,陳御史和皇上正面對面站著,氣氛劍拔弩張,在這時候我的腿腳突然又敏捷了,拉著蔣躍一溜兒煙地站到了皇上的身后,指著姓陳的喝道:“大膽陳玉!你是想以下犯上嗎?”
對于我這番話,她只是過了一下耳朵,隨后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多少帶上了鄙夷,我本來五分的怒火,一下子燃燒到了十分,我讓蔣躍也表示表示,結果他當作沒聽見,氣得我掐了他一把。
隨后,我朝著皇上道:“皇上您放心,有微臣和皇夫蔣躍在,絕不會讓您傷到一根汗毛的。”
在如今這局勢下,皇帝還是那么雍容華貴,她的眼睛黑得發亮,淡笑著對著我們點頭,仿佛對此刻的險境一點也不在意。
于是我也裝得淡定,手負在背后,眼神輕蔑地看向陳玉。
這種態度自然激怒了陳玉,她冷笑道:“死到臨頭了還夸下海口,既然你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我就早點讓你去見閻王!”
說罷,她看了身后手拿長弓的侍衛一眼,示意他們放箭,我的瞳孔緊縮,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會先朝著我下手!果然柿子要挑軟的捏嗎?
我命休矣,我命休矣!在生死關頭時我想起了自己十三歲考上秀才,十五歲當上舉人,十八那年摘得探花,年紀輕輕便坐上了御史這個位置!沒想到天妒英才,時不待我啊!我眼眸里飽含了淚水,隱約瞧見那些侍衛聽了陳玉的命令,手拉開了弓弦,繼而一松。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把拉過蔣躍,擋在我面前!
然而,那些箭卻是射向了陳玉,一息間她身上便多了十幾支箭,熱血從她傷口處噴薄而出,她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我們,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話:“不可能,這兵符、兵符……”
這兵符有假?!
我幾乎是立刻扭頭看向皇上,皇上依舊是片刻前淡然的模樣,唇上卻帶上了一個神秘的笑容,她的手上把玩著一枚黛色玉牌,見我看她的時候還朝著我挑了挑眉。相比我,另一旁的蔣躍就淡定多了,他上前幾步,伸出手探著陳玉的鼻息,半晌后對著皇上搖搖頭。
皇上加深了笑容,轉身大步坐上了龍椅,我和那些侍衛一起跪了下來。這時候我才明白一位帝王和我們的差距,難怪陳玉受不了龍椅的誘惑想要造反。我正想入非非的時候,轉眼間卻看見蔣躍仍舊站著,在整個養心殿內是如此突兀。
我抽了抽嘴角,伸手去拉他的袍角,蔣躍低頭看我,還未說話時,皇上已大笑起來。
“愛卿莫拉他,莫拉他了,他的身份非同一般啊。”
哦,是了,他會是未來的皇夫,我偷窺他一眼,卻撞入他的視線里,蔣躍的目光中帶著異樣,突然輕輕對我一笑。
即使他長得丑,但這笑容也使得我的心怦地一下急速跳動了起來。
我垂著眸子,將那一絲悸動重新壓回心底,忽然又聽到皇上的話,那話語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中:“此刻能夠抓到逆臣,俊親王的功勞甚大啊,你要何封賞都可以向朕提。”
嗯?俊親王……俊親王!不就是皇上那個從小遠游四海的弟弟嗎?
我震驚地回過頭去,蔣躍略有些得意地看向我,而后對著皇上道:“臣弟只求一件事。”
“何事?”
蔣躍看了我一眼,突然神秘地笑了起來,我的心底暗暗有種不妙的錯覺產生。下一刻,已聽蔣躍朗聲說:“臣弟苦戀李御史多時,求皇上下令將李御史嫁給臣弟。”
九、姻緣
我終于知道原來皇上早已知曉朝中有人心懷不軌了,派蔣躍到我身邊只是為了臥底;也終于知道為什么在聽說兵符丟失時皇上會毫不震驚,只因真正的兵符早就被蔣躍偷梁換柱了;還知道了蔣躍的真實身份以及我即將臉面全失的事。
因為,我要嫁給他了。作為開國以來第一個嫁出去的女子,我表示很欣慰、很自豪、很淚流滿面。我蓋著紅蓋頭,坐在一下一下顛簸著的花轎上,伴著敲鑼打鼓的聲音和路人的流言中被送入俊王府的新房里。
事實上,在不久之前我還曾幻想過要嬌夫美妾作伴,人生才不孤單寂寞冷,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一陣腳步聲傳來,房門突然被推開,一雙黑色鎏金靴首先映入了我眼底,片刻后喜慶的蓋頭被挑開。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抬起頭,入目的卻是一張目若朗星、面如冠玉、俊俏逼人的臉!
……我的娘咧,這是誰啊?
我二話不說,正要扯嗓子喊時,此人一把捂住了我的嘴,熟悉地嗓音在我的耳畔炸開:“喂,娘子,你不認得為夫了嗎?”
那一刻,我呆若木雞,愣愣地抬起頭去仔細觀察他,發現他竟然和上次救了我的貴公子長得一模一樣!
“你,你是蔣躍?”
“自然,原來你見了我的真容后激動得連路都走不動了呀。”他的話語中隱含笑意。
我輕輕地垂下頭,假裝羞紅了臉,實際上卻在暗中磨牙,好你個蔣躍!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磨難將至還猶不自知,牽過我的手便往床上走去,我由著他拉手,在他彎下腰準備脫靴上床時狠狠一腳踹在了他的嬌臀上!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又匆匆補上了一腳!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女子報仇,十年不晚!
寫手:李長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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