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就不應該對穿越抱有太大的希望,比如那些穿越女主的光環我就沒有,我還裝逼差點遭雷劈!
【一】初來乍到不懂事
說實話,我現在的心情很忐忑。
目前的情況是這樣,四周紅幔高懸,而我身著一身緋色宮裝在床側如坐針氈。稍微有點常識的就知道,我是一個新娘子,而且還是皇帝的新娘子。
身側的宮女疏梅終于忍不住提醒我:“薛娘娘,皇上可能馬上就要來了,您這樣左右張望,實在是有些……”
那個被疏梅省略掉的詞語我大概也能猜出來,無非是“急不可耐”之類的。可是她真是冤枉我了,雖然那個新郎官皇帝遲遲沒有出現,但是我此刻坐立不安、左右張望的原因可不是這個。
我猶豫了一下,問疏梅:“你覺得……我長得怎么樣?”
疏梅先是一愣,接著對我的容貌、氣質進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贊美。這樣十分主觀的話我能信嗎?
于是我商量著說:“要不你給我找一面鏡子?”
此話一出,我明顯地感受到了一屋子的人對我如此臭美的鄙視之情。
我真的不是臭美,我是另有苦衷。
實不相瞞,我是穿越來的,穿越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比起別人,我比較有大家風范,沒有表現出一絲的驚慌。畢竟有些事情,以后我還可以慢慢了解。而現在我迫切想要知道的是我這張臉長得如何。在這個古今都是看臉的世界里,看臉說話很有必要,畢竟我一會要面對的是皇帝。
眼看著疏梅就要把鏡子送到我手上了,門外忽然亂了起來,喊殺聲震天,疏梅手中的銅鏡墜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看這情形,八成是宮變了!穿越到皇宮成為皇妃什么的已是人生的大不幸了,為什么我還能來個倒霉透頂,穿越到這樣的皇宮!
怎么辦?逃命唄。
換上一身普通宮裝,思考片刻,我還是決定不隨大流,而是選擇了一條偏僻小徑獨自跑路。機智如我,自然曉得這樣生死存亡的時刻,活路通常掌握在少數人手里。
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牌匾上的“月澤宮”三個字,只有感嘆這里風水跟我不合,才來第一天就出了這樣的大事。
離開月澤宮沒多遠,我就被一道男聲高聲喝住:“站住!”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背上一袋沉沉的金銀,不會這個時候還要捉賊吧,蒼天啊,請饒過我!
“新冊封的貴妃薛沫桐的寢宮方向在哪里?”
問路找我就找錯人了,我沒有轉過身,只是故作畏畏縮縮地搖頭。
他很不耐煩地繼續說:“就是月澤宮,知道在哪里嗎?”
月澤宮,不是我的宮殿嗎,我不由得轉過身警惕地打量這個男子。呃,借著月光可以看得出這個人的面相很不錯,只是可惜了他的衣著揭示了他是一個太監的事實。一個太監在這個時候去月澤宮,鬼才相信有好事。
我面不改色地把手指指向月澤宮的反方向:“往這個方向直走就是了。”
這太監也在打量我,聞言先是一愣,而后高深莫測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才順著我指的方向疾步而去,身姿還挺矯健的,嘿,練了不少童子功吧。可惜時機不對,要不然我就八卦一下童子尿的味道如何。
【二】裝逼遭劍劈
請問,故意給人亂指路算不算是缺德事?如果是的話,那我現在的遭遇就算是報應了吧。沒錯,之后我在這個皇宮里迷了路,然后我······遇見了剛剛那個問路的太監。
唉,話說一個太監為什么會不熟悉宮里路?我還沒有琢磨出這個問題,就見他冷冷問我:“不是逃命去了嗎,怎么往內宮走了?”
我真的很懼怕他的童子功,于是我擠了幾滴眼淚,顯得情真意切:“我在宮中多年,早已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家,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自己家里。”
我大著膽子瞥了一眼這太監的表情,居然沒有發現一絲絲的感動。難道我演技不到家?
“哦?你居然對自己家里還不熟悉,”不知道這家伙在那里摸出一把劍來,在月光下看起來賊亮賊亮的,“或者說,你故意給我指錯路?”
我眼睛被銀刀晃得熱淚縱橫,我慚愧卻又無奈地說:“我是月澤宮里那位娘娘的陪嫁婢女,剛剛只是擔心英雄你對她有所不利,護主心切才……要不我再給你指一次路?”
當然了,迷路的我肯定不可指正確的……這一次是無心的,應該不會受報應吧。嚶嚶嚶,我收到的善報沒有,惡果倒是不少。
這位仁兄顯然不買賬,他挑眉問我:“怎么現在就不護主心切了?”
我噎了噎,計上心頭:“因為我一看你就不是一個壞人,一看就知道俠肝義膽,這樣的人怎么會危害娘娘,然后又怎么會危害我這樣一個弱女子呢?”說完,我還弱不禁風地揉了揉我的胸口,最后無限哀愁地瞟了瞟他。
太監的構造果真不同凡人,這次他不但沒有跟我預計中的那樣出現一點點的憐香惜玉情懷,他反而笑了,雖然笑起來挺好看,但在我看來,也就是個笑里藏刀了:“沒錯,我不會害你,反而會幫你。”
我才不信他聽我夸了一句就對我的看法大逆轉了!
“月澤宮里的那位薛娘娘已經失蹤,估摸是在混亂中被殺害了,反正宮里沒有幾個人見過她的長相,你又是她的貼身婢女,日后你就假扮她,瞞過所有人。”
“不行,”我義正詞嚴地拒絕了他,“做這樣的事情不是我一貫的風范。”我去!我好不容易逃出虎口,再回去我傻啊!
他冷眼向我看來,隨即寒光一閃,他手里那把劍就直劈我面門而來。媽呀!這真是有一個現世報,裝逼遭電劈,不對,是遭劍劈。
一個重物嘭的一聲落在地上,放心那還不是我的腦袋,而是我背上一松而落下來的包袱。這個暴脾氣的太監用劍輕易挑開包袱,入眼的是一堆亮瞎人眼的金銀珠寶。
“原來這就是你的一貫風范?要不要我宣揚一下?”他隨意地用劍撥了撥那些閃亮亮的東西,再隨意地威脅我一下。
我又羞又惱,脾氣一上來就顧不得太多,氣沖沖地吼道:“皇宮那么亂,宣揚給誰看?”
他撿起地上的包袱,放回我手中,笑得意得志滿:“現在已經不亂了,剛剛是因為換了一個新皇帝,大家都不習慣而已。”
宮變之后,改朝換代是常有的事情,現在新皇帝已經在著手整治內宮了吧。可是有他這么形容的嗎?
我認命地對他說:“好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看我一臉悲催,這死太監居然出言寬慰:“放心,我留著你還有用,不會讓你出事的。”
呵呵,我就不應該對穿越抱有太大的希望,比如那些穿越女主的光環我就沒有。我一個前朝妃子,還能有什么未來?
【三】愛卿跪安吧
之后,我對那一晚的宮變做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其實,那也就是一場狗血的皇家鬧劇。之前納我的那個皇帝有點暴虐無道,不太得人心,自己的兒子就起來篡位。但哪里曉得就在宮變當晚,那當兒子的不知是奪回皇位太高興,還是自己的大不孝震怒了老天爺,當場心臟病復發翹辮子了。
幸好,這兒子留下了小兒子西陵暄這一皇族血脈。然后,作為功臣的穆冠曄力排眾議,力推西陵暄為新帝,避免了又一場混亂。
這一段故事,我是從穆冠曄哪里聽來的。對了,穆冠曄就是那個威脅我的太監,現在人稱九王爺。九王爺,九王爺,那不就是九千歲嗎?歷史上的九千歲都是重拳在握的宦官。這只能說明我有一雙慧眼,看人一看一個準。
但擁有一雙慧眼的我,卻不能洞察所有事。
我對他聳聳肩:“我還是沒有明白你為什么叫我假扮我家小姐成為薛太后?”雖然我頂著薛娘娘的面皮成了太后,雖然我現在已經是這九重宮闕中最尊貴的女人了,但我在穆冠曄面前也只能是一個丫鬟樣,誰讓那一晚我告訴他我只是一個丫鬟來著。
穆冠曄故作高深地喝了一口茶,還沒有等到他回答,一團黃色的東西就滾到了我懷里。
這小東西一開口就讓我渾身不自在:“皇祖母,你怎么又在跟我師父廝混?!”
雖然已經過了好幾天,小皇帝西陵暄的這個稱呼我還是沒有能適應。要知道,在我穿越前,他這么大的小屁孩叫我一聲阿姨我都要不爽半天。
穆冠曄奸笑著問我:“太皇太后,為何你的表情看起來如此扭曲?”
呵呵呵,我真想呵呵他一臉,但最終還是沒有呵呵出來,而是沉著臉問他:“你為什么偏偏要讓我留下來當這個破太后?姑娘我正值青春年華,獨守空宮就算了,還要被一個十來歲的小屁孩叫奶奶。穆冠曄,你是不是太變態了一點啊?扭曲的人不應該是你嗎?”
穆冠曄招呼宮人帶著小皇帝離開,盡管不情愿,但他還是磨磨蹭蹭地走了。
“先帝的妃子在混亂當中殺的殺,丟的丟,如果留一個你在宮中養老,那么在外就可以宣揚新帝的仁德,對社稷有利。”談起國家大事,穆冠曄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來,全無平日的痞子本色。
我的悟性也算可以,對他眨了眨眼睛:“意思就是,我就是用來做面子的?在人前你們為了彰顯那什么美德就要聽我的?”這個其實我也能明白,在古代,這些人最講究的就是一個名聲。
穆冠曄點頭,目露欣賞:“所以,你只要安心當好你的太皇太后就是。”
好的,我一定會的。
“來人啊!”我把剛剛穆冠曄讓回避的所有宮人招了進來,做足了在電視上看來的那種老氣橫秋的派頭,“哀家乏了,穆愛卿你跪安吧。”
丫的,這就是人前,人前!看你敢不敢違抗!
我本來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無奈海拔有異,只有喪氣地坐下了……
穆冠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勾起一抹不那么友好的笑意。雖說心里略有點發怵,但在這么多人前,我的膽子還是壯了幾壯,提醒他:“愛卿,記得是跪安喲。”
穆冠曄這才慢悠悠地從走到我面前,我得意揚揚地看著他,看你跩啊,還不是乖乖地迫于輿論壓力給我下跪!
眼看自己快要得逞,這家伙卻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太后好生休息,微臣告退。”
然后……然后他居然就揮袖走了,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不甘心地做了個鬼臉,哪知他突然轉身,我來不及收回表情,差點就面部抽筋。
他神氣道:“先皇臨終托孤,我穆冠曄這一生可以不用跪任何人。”
我去!怎么不早說!
好,除了下跪,我還可以通過很多方法來打擊他。我都被他害得要在深宮孤獨終老了,適當性地對他進行打擊報復也是應該的。
只要在人前,我就不用怕他,這簡直要棒呆了。
【四】出師太不利
挑了個黃道吉日,我叫上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趕往御書房。別問我為什么要帶上這么多人,不帶這么多人,我還怎么利用輿論的力量打擊報復穆冠曄?
穆冠曄是小皇帝西陵暄的師父兼攝政王,這種權傾朝野的宦官,大家都懂的。不過我今天就是要帶著很多人在他面前晃悠,讓他對我低眉順眼。
我被人簇擁著進了小皇帝的書房,仿佛得到了一道巨大的保護傘,氣場上就做得很足。西陵暄倒是很懂禮貌,連忙起身給我行禮,倒是穆冠曄的表現我很是不滿。
我慈愛地拍了拍小皇帝圓圓的腦袋,對穆冠曄皺眉:“九王爺,你不歡迎哀家嗎?為何一臉不悅?”說完我還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示意他不是要宣揚什么仁德嗎,那就要注意一下輿論影響。
穆冠曄無視我的眼風,不悅道:“太皇太后這個時候過來有何要事?”
呃·……要事就是來打擊報復他,但這么回答似乎不太好。
我更加慈愛地摸了摸小皇帝的頭,然后淡定地回答:“哀家也是擔心暄兒的學業,所以過來看看。”
被我擔心的西陵暄逃離了我慈愛的爪子,抓起案幾上的糕點就往嘴里塞。
穆冠曄的不悅增加了幾分:“在太后沒有過來之前,皇上心無旁騖,現在卻判若兩人,這就是太后的好意嗎?”
意思就是怪我了,這樣的理由我還真的難以回擊。在這么多人面前被這么禮貌的怪罪,怪沒有面子的。我局促地看向穆冠曄,卻在他眼里看到得意的笑意。
得意個什么,我還沒有敗下陣來!
“我……”費力很大的勁都沒能擠出眼淚來,只有蹙眉故作嬌弱地捂住胸口,氣若游絲地說,“我知道,我現在人老了,不受人待見了,連好心也要受人嫌棄。在這樣的深宮之中,我還有什么活頭?”
小皇帝拉了拉我的衣角:“皇祖母你一點也不老呢。”
……那你別叫我奶奶啊!
穆冠曄神情緩和了幾分,幾步上前扶住了“經受大刺激”的我:“太皇太后小心,別摔倒。”他說著就扶我坐下。知道錯了嗎?我狐疑地看向他,卻發現他的臉往我這邊湊了過來。老實說來,我被他這張越來越近的俊臉迷惑了幾秒鐘,但是幾秒鐘后我就意識到眾目睽睽之下這樣不大合適。就在我想反抗之時,穆冠曄的嘴停留在了我耳邊,清涼的氣息拂過我耳際,麻酥酥的:“雖然天氣轉涼,但是湖水并未結冰,太皇太后若真是覺得沒有什么活頭,大可以去跳一跳湖。”
我瞪了他一眼,要真是這樣他當初讓我當什么太皇太后,還宣揚什么仁德?!
他繼續補充:“放心好了,我會在太皇太后落水之后,尋一個時機,救太皇太后上岸的。”
呸!在合適的時機?就是我快要被淹死或者冷死的時機吧。
他帶著欠扁的笑往后退,然后提高調子,換上春風和煦的表情:“畢竟,太后你身份尊貴,微臣也不會讓太后受委屈的。”
我垂死掙扎了一下:“哀家身嬌肉貴,一落水肯定會死翹翹的,這樣九王爺就不能宣揚新帝仁德了。”
我雖然膽子小,但也不是經不起嚇的。
“沒關系,太皇太后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孿生姐妹,到時候把她接進宮就可以。太皇太后的那位妹妹據說性子沉穩,可沒有您這樣會鬧騰。”
靠!奸臣!
敗下陣來不是因為我智商低,而是此人太奸詐!
【五】為我的機智點個贊
白天那失敗的一戰讓我郁郁寡歡,連吃飯都沒有什么食欲,身邊的宮女勸說我多進點食,我只能說我想減減肥。
忽然太監傳報皇帝和攝政王過來了,別說食欲,連休息欲都沒有了。
我假惺惺地問他二人吃過晚飯沒有,二人齊齊說沒有,我也就只有故作大方地讓他們同吃了。
穆冠曄假意關懷:“太皇太后近來可還習慣這宮中生活?”
我呵呵幾聲,懶洋洋地回答:“不習慣也習慣了。”
這家伙還真的做出一副自責的表情來:“看來是伺候的人不能讓太皇太后滿意了,微臣今日特地多派了些人來伺候太皇太后,希望太皇太后能夠滿意。”
我想從他臉上看出一點陰謀的痕跡,一隊宮人就魚貫而入了,排在首位的宮女我恰好認得,是宮變那日給我找鏡子的疏梅。我險些熱淚盈眶,在這個世界里還能找到一個故人,太不容易了。
西陵暄含著一大口飯,不解問我:“皇祖母,你為什么對著一個宮女流眼淚啊?”
有嗎?有嗎?我只是熱淚盈眶而已!
穆冠曄淡淡地瞟了我一眼,再看了兩眼疏梅,最后慢慢喝了一口湯后才道:“可能是你皇祖母覺得自己長得不如某個宮女而傷心了吧。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留下這名宮女了。”
咳咳,好像被噎住了……
“不必了,”我皮笑肉不笑地說,“哀家剛剛只是迎風流淚了而已,這名宮女哀家很是喜歡,就留在這宮里了。”
聰明如我,早就看穿了穆冠曄的險惡用心,疏梅要是被他帶走,肯定沒有好下場。到時候這件事情就會流傳成如下版本:
《丑太后自慚形穢,俏宮女玉殞香消》
我的名聲一壞,穆冠曄就有借口除掉我。幸好我反應機敏,嗯,為我的機智點個贊。
穆冠曄居然沒有反對,我瞬間提高了警惕,莫非他有更狠的招數?
一路警惕下來,我險些神經衰弱。等到小皇帝西陵暄嚷嚷著瞌睡來了,我才稍有好轉,吩咐人將他送回他的宮殿。
西陵暄卻不愿意了,鼓著腮幫子反抗:“我的昭華殿里這里太遠了,趕回去瞌睡都沒了,更別說就寢!要不然我今晚就宿在皇祖母這里好了。”
說得也有道理,想到他也只是一個沒娘的孩子,我也便應承了。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這種事情居然還可以捆!綁!銷!售!
我一把將小皇帝護在胸前,我剛剛一直以為他待在這里不走是想看著小皇帝入睡,哪里想到他居然在我面前寬衣解帶了……
這個時候我才反應過來,宮人好像被穆冠曄給支開了。
“穆冠曄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居然……”后面的話,我有點說不出口。
“居然什么?”穆冠曄緩緩靠近,一臉的無辜,“太皇太后可能還不知道,皇上在那晚自己的父皇逝世、母后殉情后,每晚都和臣宿在一塊。”
說到底西陵暄只是一個幾歲的孩子,在其父母雙亡后,把自己師父當成親爹來依賴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大義凜然地推開西陵暄:“算了算了,今晚我到別處去睡。”
剛剛要下床,睡袍就被西陵暄揪住了,他正眼淚汪汪地瞧著我:“皇祖母,我想我娘親了。”說著,他竟然扯開嗓子開始號了起來。這孩子其實也怪可憐的,父母突然死了不說,還背上了一個皇位的包袱。有時候,母愛這個東西,當爹的根本給不了,更何況是穆冠曄這種人……等等,穆冠曄這種人,他這種人不是第三性別嗎?我靈光一閃,立即招呼穆冠曄:“我的床榻夠大,皇上睡中間,你我各睡一邊。”
難得看到穆冠曄愣神,他遲疑地看著我:“你……”
我瞟了他一眼,還不是出于人道主義的精神給西陵暄一個“家”的溫暖,而且他只是一個太監,我怕什么?
我把小皇帝抱在胸前,隔開穆冠曄。不知道怎么回事,雖然我明知道穆冠曄是一個太監,但是卻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
好不容易快要進入夢鄉,卻聽到穆冠曄在我耳邊幽幽地說了一句,還帶著一點笑意:“你比你小時候有趣多了。”
嚇哭我,他認識我小時候?難道他也是穿越過來的?不對啊,我明明是魂穿,他怎么可能認得我?
大概他是說夢話了吧。
【六】來自全世界的惡意
第二天我醒來,穆冠曄和小皇帝已經早朝去了。疏梅進來伺候我洗漱,我含笑看了她一眼算是打了個招呼。
她幾次欲言又止但終究沒有止住:“太皇太后,這九王爺也忒不像樣了,居然留宿宮中。”
我順了順頭發,隨口道:“也沒有大礙,反正他是一個閹人,就當是一個內侍了。”
“什么?”疏梅大驚失色,“九王爺他怎么可能是閹人?”
疏梅的幾番解釋后我才終于曉得我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穆冠曄并非是什么九王爺,也更不是九千歲,而是他之前被封王時封號為“玖”。
我差點噴出一口血出來,回想昨晚的情景,要是被宮人拿去傳播,就會變成《寂寞太后與青年王爺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了,我的臉還怎么擱?!
一瞬間覺得這個世界對我的惡意好深。
我還陷在這種郁悶中不可自拔的時候,我又掉進了一種惶恐之中——我這副身子的正牌主人薛沫桐之父南郡王要上京了。
我惶恐有二:第一,我曾經頂著一張薛沫桐的臉跟穆冠曄否認自己是薛沫桐;第二,我即將頂著薛沫桐的身份跟南郡王父女相認。這兩者本來沒有什么干系,但是現在南郡王一來,麻煩就大了。說我是冒牌的薛沫桐吧,我也不算;說我是正牌的,那也不是。
我都不知道怎么來迎接那一天的到來了。一夜之間,我變得心事重重,渾身都散發著憂郁氣質……
雖然死掉的林妹妹很憂郁,但是她卻不是因為憂郁而死,而我卻快要因為憂郁而死了。不,不,我不是在打比方,我是在寫實。
這天午后,我憂郁地遣散了身邊的人,憂郁地去御花園散心,就這么一散,我散出了一個大問題。
步入一片郁郁蔥蔥的林中,渾身放松之余,“嘶~”我左肩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我痛得倒地,又一支冷箭嗖地從我耳際掠過,可以預料,要是我沒有倒地的這一動作,只怕這一箭就會射中我的要害。
林中有窸窣聲響起,我已經沒有力氣望去,只見到一抹絳紫色的官袍落入我眼里,身子也輕了起來。
“沫桐!”
這個聲音倒是很熟悉,只是這樣的稱呼卻陌生得不行,我雖然神智還算清明,卻愣愣地不知道要不要回應。
這人連續喚了我幾聲,沒得得到我的回應,聲音里滿是焦急:“傳太醫!”
努力把眼睛撐起一條縫,終于看清楚了這個人的相貌。沒錯,這樣英俊的眉眼的確是穆冠曄所有,可是我怎么一瞬間有些不認識他了呢?
事實證明我只是被痛得神志不清,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象。
“有本事你吐啊!”
一口苦藥含在我嘴里,最終被穆冠曄森寒的眼神嚇到,咕嚕一聲咽下喉,一路苦到了我的胃。中藥雖好,卻苦心苦肺。
我瞪著眼睛,有氣無力地呵斥他:“大膽,這就是你對哀家的態度?!來、來人!”
我去!我明明看到很多人在門外候著,怎么一個個像聽不見似的駐在門旁?難道這家伙不顧輿論壓力了嗎?!
沒關系,我還可以自己給自己長點氣勢。我攪動著那碗黑不溜秋的藥,開始拿腔作勢:“今日穆愛卿救駕雖然遲了一點,但是也不太晚,可想好要什么賞賜沒有?”
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聽到穆冠曄鼻子里哼出了一口代表不屑的氣。
然后他說:“本來我可以早一點出現的,就是想讓你吃一點皮肉之苦。”他頓了頓,把頭低了下來,補充道,“所以說,以后不要動不動就一個人出行,也不要動不動就給我擺譜。”
我瞪大了眼睛,徹徹底底被震驚了。不是因為穆冠曄說的這幾句挑釁的話,而是因為他剛剛的那個小動作——他、他、他居然拍了拍我的臉!
疏梅進來給我換藥,含蓄地提醒他要回避一下,我才從震驚里抬頭,就看到穆冠曄盯著疏梅看,然后疏梅低下了頭。
如果我沒有看錯,疏梅是含羞帶怯地低下頭。
如果我沒有眼花,那我就是撞見了奸情!
【七】猜不到的結局
直到南郡王進宮那天,我仍舊處在一種疑惑之中。照理說,穆冠曄以為我是一個冒牌女兒,現在要見正牌父親了,自然要著急,可他居然沒有采取任何舉動。
不過穆冠曄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說明他自然有過人之處。想到這里我便舒心了,肯定他有他的考慮吧,畢竟他也不會砸了自己的腳。說不定,那南郡王是一個臉盲,穆冠曄自然不會擔心露餡。
話說回來,不管南郡王是不是臉盲,我都不怕露餡。所以見到南郡王那天,我演得很賣力。
“父親!”我握住南郡王的手,差點就要泫然而泣了,“父親,女兒終于見到您了。”余光一瞥,穆冠曄和南郡王的嘴角都輕微地抽了抽。呃……好像剛剛演過頭了,聲音太嗲了。
“桐兒,好像你變了不少。”南郡王打量著我,“總感覺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我委屈地看著南郡王,然后再哀怨地瞟了一眼穆冠曄,最后垂下頭不言不語。一切已經不言而喻了吧,我就是在像南郡王透露一個信息:我在深宮的日子里,老是受穆冠曄的欺負不說,還不敢言語。
不是我太有自信,而是知道這南郡王割據一方,兵強勢大,非常疼愛自己的女兒。穆冠曄,會有我爹來給你使絆子的,等著看吧。
可我沒有想到南郡王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反而笑了,他拍了拍我的腦袋,一句話也沒有說,我再側頭去看穆冠曄,卻是一臉的奸詐相。
我徹底蒙了。
叔可忍,嫂不可忍,我不會就這樣示弱的。穆冠曄的軟肋目前為止我只找到一個,不過也夠了。
我挑眉看了一眼穆冠曄:“穆愛卿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吧,哀家不忍你為了國事耽誤自己的終身大事。”我轉而問南郡王,“父親可知道有哪家的女兒到了成親的年紀而又配得上穆愛卿的?”
我要給他找一個權力大的妹子做老婆,壓制一下他,再讓他跟心上人疏梅來個相思相望不相親。
穆冠曄含笑不語,南郡王卻說:“你忘了你還有一個孿生妹妹待字閨中,說起這個門當戶對,我倒覺得合適。”
好像我忘了這一茬,既然真有一個孿生妹妹,那也是一個很不錯的人選。有護短的南郡王在,估計這穆冠曄也不敢隨便納妾。
“那改日我就為你們二人賜婚,穆愛卿你沒有意見吧?”
“謝過太皇太后。”
他為什么會突然這么溫順?不知道為什么,看到此情此景我的心口一下子有些發堵。大概是因為我得了一種“突然得逞綜合征”而有些不習慣吧。
憑我對穆冠曄的了解,我知道他一定會反攻,可是我等了許多日他都沒有任何舉動。難道是穆冠曄本來就愛慕南郡王的女兒,或者他可以跟南郡王聯姻,壯大自己的勢力?
我寧愿相信是后者,如果是前者,我會覺得更發堵。我不明白,兩者都是一樣便宜了穆冠曄,為什么前者讓我尤其不爽?
對不起,我一下子又變得憂郁起來了,擁有憂郁氣質的我一下子又忍不住去了小林子思考人生。遙遠的,我聽見了穆冠曄說話的聲音:
“你只需要把這藥放入她的食物中就可。”
“為何要奴婢這么做?”是疏梅不解的聲音。
“因為她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依舊是清清淡淡的嗓音,在我聽來卻尤其森寒。誰沒有了存在的價值?我猜不到,估摸是哪個跟他作對的政敵。穆冠曄決心讓疏梅親自進入虎穴投毒吧。
果然陰險!我還是早點遠離這里吧,要是被發現了我估計也要死翹翹了。
悄聲離開案發現場,我繼續思考人生,忽然靈光一閃,明白過來,為什么我一直覺得有哪里不對勁。那一日林中他呼喚我薛沫桐這個名字,也想起他說過的我死了讓我那孿生妹妹頂替我的話,很有可能穆冠曄他早就知道我不是個冒牌貨。
下午,他帶著西陵暄來和我請安。小皇帝規規矩矩地給我行了禮后就蹭到了我身邊,我以晚上陪睡的代價哄他出門回避,順帶也把宮人招呼出去了。
穆冠曄頗有興味地看著我:“太皇太后和我說話的時候不是很喜歡讓一大堆下人伺候著嗎,怎么變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什么陪嫁侍女,而是真正的薛沫桐?”我懶得和他繞彎子。
他點了點頭:“我記性好,多多少少也見過你幾次,怎么可能認不出你來?倒是你,”他略有不滿地看著我,“居然認不出我來了。”
憑什么我一定要認識你,太自戀了!我瞪著他問:“那你為什么還要相信我當時騙你的話?”
他云淡風輕地回答:“因為我喜歡看你自作聰明啊。”
“·……”我不想理他了。
大約是穆冠曄看我內傷得不行,所以難得地對我耐心解釋:“你是被先帝強行帶進宮的,我應了你父親的承諾,在宮變那日帶你出宮。可是你居然敢裝作不認識我,還謊話連篇,我也就只有看你想干什么,結果……”他頓了頓,有些氣結,“我發現你好像是真的不認識我了。”
以我這個穿越過來的身份,能認識他就是奇跡了好嗎?不知道怎么回事,有點后悔給他定親了。他娶了我那八竿子打不著的妹妹,成了南郡王的女婿,我這個深宮老女人似乎也失去那種拉攏南郡王的利用價值了。
價值……這個詞,好像今天在哪里聽到過的一樣。
晚間,疏梅將茶送到我手邊。我端起來,一口飲盡,喝的時候,腦子也沒有停下來,一直在思考怎么在這政治聯姻里搞出一點幺蛾子。可是,好像腦子轉不起來了。
“疏梅,你給我找個太醫看看,現在這個點我不可能犯困的。”
疏梅沒有像以前那樣快速地做出反應,只是冷冷看著我。
“竹林那次,你就該死的。不過現在也不晚,是穆冠曄要殺你,我依舊可以把這個罪名推到他身上。”
這茶中……原來,我才是那個沒有存在價值的人。
臨死前,我似乎是掉了一滴淚,卻不知為何而掉。
【番外】冤家過招三百回
太后薛沫桐死后,穆冠曄輕易就查出了其貼身宮女疏梅下毒將太后毒死以及當日竹林行刺之事。疏梅是先帝的死士,恨穆冠曄入骨,一直想殺掉薛沫桐,從而引起南郡王不滿。最后一次,答應了穆冠曄,是為了最后能把他拉入渾水之中,哪里知道手段不如穆冠曄,白白賠上自己和薛沫桐的命。
薛沫桐死后三個月,國喪已滿,正是穆冠曄跟薛沫桐之妹的婚禮。要說,這樁婚事還是薛沫桐促成的。
洞房花燭夜,穆冠曄挑開新娘子的喜帕,新娘的一張嬌美的臉蛋便露了出來,他一下子怦然心動。
心動是一時的,下一刻他便身動……呃,不要想歪了,意思是穆冠曄被新娘子一拳打在了身上的意思。
“你太卑鄙了!這三個月為什么不讓我見你?”她這三個月,每次上門找他算賬都吃了閉門羹。這三個月來,她已經不是薛沫桐,而是頂著薛沫桐妹妹的身份生活。都怪她是穿越來的,不知道南郡王的小女兒早已夭折,但是卻一直沒有對外宣稱此事,旁人只知道,她們是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姐妹。
穆冠曄輕松就握住了薛沫桐打來的第二拳,在她耳邊吐著氣:“明明三個月后我們就會成親,王妃你急急忙忙地就跑來見我,是實在太思念為夫了嗎?”
“啪!”又是一拳打在胸口。薛沫桐氣得不行:“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啊?你說!”她從南郡王那里得知,真正的薛沫桐小時候喜歡穆冠曄,但是慘遭穆冠曄拒絕。這檀國的上一任皇帝是一個暴君,傾慕薛沫桐的美貌,南郡王不忍女兒被擄,于是答應和穆冠曄一起聯手發起宮變,然后作為交換,穆冠曄將薛沫桐帶出宮中。
后來的走向,南郡王也不知為何成了這般。只是在入宮后,他見到自己女兒比小時候活潑了很多,也自以為是地明白了幾分,原來穆冠曄是想留她在宮里培養感情啊。果然這個準女婿是不走尋常路的,喜歡自己追妹子,不喜歡被妹子追……
很多事情,穆冠曄不打算現在告訴她。比如初次見面,他就對她產生了興趣,臨時改變主意,留她在宮里逗逗她;又比如當初他明明感覺疏梅大有問題,但因為她的一句話,鬼使神差地就讓疏梅留在了她身邊。
這小妮子本來脾氣就大,告訴她了,自己以后還能降服她嗎?他才不笨。
春宵一刻值千金,穆冠曄比誰都明白。正準備將薛沫桐撲倒的時候,外面響起太監的傳報聲:“皇上駕到!”
小皇帝西陵暄沖了進來不滿地嚷嚷:“師父你是不是有了師娘就不和我睡覺了啊?”
穆冠曄和薛沫桐同時皺起了眉。
(完)
2014/8/13完稿
2014/9/13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