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在市郊,一家人靠種植金針菇為生,當地人稱“養”菇。報考市中專時,他填報了“養殖”專業。教材發下來,他傻眼了:此養殖并非彼養殖。他覺得自己像一顆被丟錯了地方的種子。
他一想到要把未來交給豬,心情就十分灰暗。這種情緒一直延續到去本市著名的天蓬集團實習。在那里,他看到師傅給豬打針,競是從豬耳朵背后扎針,感到新鮮有趣;配豬料喂豬,豬出欄推向市場,讓人吃上放心肉。他突然覺得這也是豬倌的成就感。這些感覺,讓他減少了點誤入歧途的遺憾。
天蓬集團正式招聘,他有一絲猶豫。可是,招聘現場很大,從西裝革履的招聘官們嚴肅的態度和嚴謹的措詞,他仿佛看到了天蓬集團的希望,他果斷地應聘。招聘官問他為什么要選擇這份職業時,他回答:做有生命的工作,比較有激情。
最初的幾個月,他想過要放棄,先是緣于一次同學聚會。那天,他洗完澡然后衣著光鮮地去見同學。席間,有個同學吸了幾下鼻子,說總是聞到有一股什怪味。最后,人們找到味道的來源:原來,他身上有一股豬糞的臭味。同學完全是無意,可他那一晚如坐針氈。后來,每次回家洗完澡,他都要噴些香水,才能出門。他身上的香水味,還曾讓女朋友覺得他另類,差點與他掰。
但他還是堅持下來,在飼養員崗位上,他踏實努力一千就是三年。不僅如此,他還自學養殖專業知識。有著遠大抱負的他,在晉升事業部副場長崗位時,再次遇到了挫折。天蓬集團的晉升,不僅要通過考試,還要全體員工投票。輕松通過考試的他,卻因為投票問題,連續兩年失敗。原來,他是天蓬集團最年輕的飼養員,要調到管理崗位上工作,很多飼養員不服氣。
他一氣之下,遞上了辭職信,獨自飆車來到市郊。彎延的小溪流水潺潺,溪邊的各種野花爭相斗艷。突然,一株孤零零的細莖、深蘭色花瓣的無名小花兒,闖入他的視野。他在那朵花旁蹲下來,一股芬芳暗暗襲來。他默默地注視并自語:小家伙,你怎么獨自跑到這里了?難道也和我一樣,被丟錯了地方?
話一出口,他便一怔:眼前的它,即使被種錯地方,卻也不氣餒,努力地芬芳并盛開著。
他跑回去,紅著臉要回了辭職信。之后,他調整了自己的方向,不僅努力工作,也非常注重和同事們溝通。二年后,他順利地晉升為事業部副場長。
五年后,他終于成了事業部最年輕的副場長。記者采訪他時,看到他衣著很時髦:黑夾克牛仔褲,頭發向后梳得很整齊。他笑著對打量他的記者說,我是個“潮豬倌”呢。
這個自稱潮豬倌的人名叫朱建韋。如今,他是天蓬集團事業部起得最早的人。記者一早趕到時,他已經完成了最早一輪的巡查工作。
他向記者介紹天蓬集團時,抑制不住的自豪和欣喜。他們現在的生態養豬,全部用電腦操控,飼料和水都是從管道定時輸送到豬槽。能翻轉的露糞板設計,使得豬糞的清理和回收工作也全部實現自動化。回收的糞便也用于沼氣池,沼渣運到市郊養菇。這一切,讓養殖場的能量得到了最大效率的利用,并且零污染。
生態養殖用水量很大,每天養殖場幾千頭豬要用水200多噸。他們開展的技術研發,使4/5的水能循環利用,既節約了水資源又做到了環保。
記者故意湊到他跟前使勁嗅著,他立即臉紅了。現在全自動化的養殖,飼養員身上早沒味了,何況我這個副場長呢?記者接著打趣他,不辭職了?這次他哈哈大笑了,我把媳婦也拉來養豬了,想辭也辭不了了。
記者說,聽說你現在是你們部門起得最早的人,現在你不會為自己被種錯地方而遺憾了嗎?你也不會為把自己的未來交給豬而懊惱了吧?朱建韋說,一顆種子,每天只要它能早早起來,被清晨第一滴甘露滋潤,被早晨第一縷陽光照耀,即使種錯地方,它依舊會努力地開花結果。如果豬糞能給鮮花種子足夠的營養,讓它盛開和綻放,鮮花會后悔把短暫的未來交給豬嗎?
編輯/曾文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