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民跟我已六年有余。六年前,他把他的應聘材料直接寄給了我。這以前我并不認識他。應聘材料是一本正規出版的作品集,作品以狂草為主——灑脫無羈,情性恣肆,卻又古意濃濃。在他這個年齡段上狂草寫到如此地步實不多見。作品集中亦有不少雜稿短文——趣味橫生,文辭溢美,頗有老莊思想的意味。于是,經過單位一系列的應聘程序后,衛民成為了西安美院的一員。
衛民的碩士攻讀方向為書法,但后來知道他的基礎不僅于此。他曾在初中課本背面寫過“向往蘇東坡,崇拜鄭板橋”:又在大學課本背面寫過“不求少年得志,但愿大器晚成”。其目標由此可見一斑。
衛民勤奮學習,堅持不懈,始終如一,從無倦怠。至今,在詩、書、畫、印方面均有成績。其藝術整體風格可用消散閑逸、古意濃厚來概括。
衛民酷愛讀書。唐詩及諸子文章多是在中學、大學自修的。當時是三天一長詩,一天一短詩,背誦的唐詩豈止三百首。唐詩中衛民尤喜李白、王維,故其字取“維白”,齋號取“游清園”。所作詩文亦溢其趣。“揮毫情有蘇東坡,落筆神追黃庭堅。夢中見旭素,枕上來羲獻。瘋狂學顏柳,高亢論張遷。感懷徐青藤,猶效褚河南。”(《戊子偶遇大學同窗》)“我與詩仙攜手行,我與詩仙秋共眠。太白沉醉望明月,維白酒酣倚闌干。青蓮居士對酒舞,游清道人握杯眠”。(《夢中遇李白》)由此可略見矣。
衛民諸子文章中尤喜“老莊”,對其“三生萬物”“負陰抱陽”“沖氣為和”“天人合一”有著獨到的理解,再結合《周易》之“太極”、儒家之“中庸”,逐漸形成個人對世界的認識理念,并自覺地把其運用到處世態度、處世方式,更多的運用到藝術實踐中。
衛民書法創作中主攻狂草。狂草可謂書法中的大寫意。我曾多次說過,“文字是中華文化的傳承,書法是中國藝術的傳承。”并在藝術創作中強調“大寫意”。中國藝術是寫意藝術,即“寫意精神”。衛民善寫狂草,對“寫意精神”自然理解深刻。
對于狂草的學習不能直接入手,不然即是“假、大、空”。衛民深知這點,其草書初以小草孫過庭《書譜》入,繼而習章草,最后入手大草。故衛民現在的狂草風貌似有《書譜》遺風,章草氣象,大草風神。衛民鐘情于中國古典狂草四大家,并總結其特點:張旭——飄逸豪邁,虬龍盤空:懷素——勁鍵飛動,鐵線奇絕:黃庭堅——長槍大戟,字中有筆:祝允明——狂勝前賢,“點”耀千古。對四家用筆中單點數量的遞增很是關注,尤其對祝允明狂草中單點之“星漢滿天”狀興奮不已,常常拍案叫絕。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隱居山林,出世逍遙。中國歷代文人多心向山水,亦可稱為“山水精神”。山水畫之“山”“水”本身賦予了特有的中國文化內涵,而不像西方的“風景畫”名字略顯直白。衛民喜老莊、尚魏晉,心系山林,其山水畫創作可謂是在我游山水、心游山水、神游山水。在師古方面,衛民主要師法“三石”(石溪、石濤、石田),尤喜石溪。對石道人之蒼茫古奧、奇僻深幽而又處處機鋒之神貌心馳神往,深化于心。
石溪畫多以南京棲霞山、牛首山為藍本,多水面,并時有舟船點景。衛民雖師石溪,但畫中并無大水面,更無舟船,只有瀑布溪流貫穿全景。此因衛民畫以中原伏牛山為藍本之故也。中原伏牛山,山勢雄偉,谷深壁陡,幽遠神秘。衛民出生在伏牛山附近,又多次入伏牛山寫生,深得其氣息之滋養。
“萬象生筆端,一畫立太極”。“太極”“陰陽”為中國哲學之宗。“太極”“陰陽”實際上就是事物兩方面的回環轉換,其動力就是哲學中所說之“氣”,正所謂“沖氣以為和”“氣韻生動”。黃賓虹山水畫中有太極筆法,即兩筆為一組,上筆下弧,下筆上弧;左筆右弧,右筆左弧,這樣的用筆組合整體化一,天地渾然。在書法中,兩個結構的字必須要左顧右盼,上呼下應,此可謂太極結體,書寫者都在自覺不自覺地運用著。衛民在山水畫創作中多用太極構圖,處處是回環呼應,實質上他是把畫之構圖看作字之結構來處理。在此,書畫已無界限。
衛民篆刻取法秦封泥、漢急就章意。所刻印章多不起稿,直接就刀上石,天趣自得。
“山積而高,澤積而長”。隨著綜合素養的提高,憑著衛民對藝術的真誠與執著,相信他會終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