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漢子不是女“漢子”

男人創造的女“漢子”

“有時候女漢子成為我的一個標簽，我不與它對抗，也不依賴它。在我看來，它是一個很中性的詞，而且符合我的狀態。漢子身上有太多東西值得我們學習，責任、大氣、理性、更寬的視角……它會時常提醒我，再光明磊落一些，少些敏感、糾結和小心思。”創造出女漢子一詞的主持人李艾這樣解讀這個愈來愈火的名詞。

去年《咬文嚼字》編輯部對女漢子一詞的解讀是：專指帶有“純爺們兒性格”的女性。她們愛美愛時尚，同時也能“干粗活打蟑螂”，集溫柔和彪悍于一身，擁有女人的外表和漢子的內在，認為女漢子反映出中國年輕女性的自我定位，從溫柔婉約向獨立強悍、敢作敢當轉變，而這種轉變則體現了都市女性背負過重壓力的辛酸和勇敢。

對男人們來說女漢子這個詞其實就是女“漢子”，他們解讀這個詞是從傳統性角色的定位而來，更多是關注女性的外表和行為，忽視了女性的性格與自我價值，隱藏在女漢子這個詞中的的男權歧視非常明顯。在男性主導的話語權中，獨立、有所成就是屬于男性的特質。女性的成功與獨立被這種價值觀歸為是女性擁有了男性的優秀特質，并且放棄了在他們看來屬于依附性的部分女性特質如溫婉、順從等才能達成，所以擁有這種特質的女性也就被打上了女強人、女漢子的標簽。

這種在男性主導價值觀的時代中的附加標簽被確立后，反過來也在某種程度上給女性一個價值引導：要成為獨立、有所成就的人，就需要具備這些“專屬”于男性的特質。這種價值引導讓很多想要獨立、有所成就的女子不自覺地給自己附加了諸多的男性特質。可是如果脫離男權話語來看，這些所謂男性的成功特質其實并非天生就帶有男性屬性，而是一個人達成獨立自我的共同特質。這種男權語境下的價值引導，讓女人迷茫和不安。

香港文化人林奕華一針見血地指出：“現在我們早就已經是后工業時代了，是依靠大腦的時代，所以對女性來講，恰恰是一個非常好的可以發揮的時代，女性的話語權和優勢也在增加。但是在增加的同時，她們沒有放棄那些傳統的父權的價值觀，這就造成你一方面要扛起來，一方面又覺得自己是一個弱者。”這種割裂是導致女漢子糾結的根源。但隨著女性意識的更加覺醒，愈來愈多的女性對于女漢子從開始的反感到無奈接受發展到了自嘲甚至是一種自豪。她們逐漸給這個帶有強烈男權色彩的詞融入女性自己的價值觀，讓它從開始時的女的“漢子”，變成了含義更加豐富的“女漢子”。這種女漢子不是冷冰冰的、男性化的女的“漢子”，而是即擁有女性自身特質又掌控著所謂成功、獨立的漢子特質。她們拓寬了女漢子的含義，使之帶有了凱特琳·莫倫所提倡的Alpha Women（頂級女人）的含義。但是她們卻依然用一種微微戲謔和自我欣賞的態度，繼續使用著女漢子這個詞。因為她們要做的是女人中的“女漢子”，而不是男人眼中的女的“漢子”，開始跳出男性所營造的價值取向和標準。

自信的女漢子

什么才是真正的自信？不是面對質疑或是歧視奮起反擊，而是微微一笑的無視。發現了這個道理，讓英國作家凱特琳·莫倫從一個憤怒的女權主義者變成了她自己所贊許的自信的Alpha Women（頂級女人）。

本來凱特琳·莫倫是要寫一本書抨擊一下男權世界對女權的漠視，但是在寫《How to be a woman（如何成為一個女人）》的五個月時間里，她對自己以前那種過于反叛和富有攻擊性的女權主義行為產生了反思。“21世紀的我們將不再需要大張旗鼓地反對瘦骨嶙峋的零號模特、千篇一律的色情產品、脫衣舞酒吧和肉毒素；我們不再需要暴動或絕食；我們沒必要再把自己置身于狂風暴雨甚至是毛毛雨之中。我們只需要挺胸抬頭，擺出自己的范兒，對所有荒唐的事打量一分鐘，然后微笑。當一個女人在認真地微笑時，她會變得魅力四射。而男人喜歡的，正是這種輕松自在。女人抬頭做自己，男人才會高看愜意歡笑的我們。”她漸漸醒悟如果沉迷于所謂的女權精神只顧著和男人爭論或是交火，一方面對女性自己沒有任何有益的改變，另一方面其實也讓女人把自己束縛在男人的看法中。“傳統的女權主義者總會覺得你不是做搖滾音樂就是成為一個家庭主婦，而我兩者都想要，并且我兩者都得到了。”

其實在這些歐美女權主義先鋒們反思之前，亦舒就曾說女人要“自愛，沉穩，而后愛人”。不管你的目標是做女強人或是一個賢妻良母，首先要做的是愛自己，讓自己過得充實，只有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生活才會散發出源于生命的魅力與自信。走向極端的反抗者或是依附者是永遠無法同時擁有這兩樣東西的。女性需要從男權的世界中尋找到做為一個平等的人的價值，但這并不意味著要放棄那些女性獨有的特性。美國女作家麗莎·杰克遜曾經說過：“做一個女強人，你未必要放棄那些界定你作為一個女人的東西。”作為一個女漢子也一樣，首位女漢子李艾也有同樣的告誡：“是內心強大，在關鍵時候能當漢子用，并不代表隨時隨地都跟漢子一樣。你可以行為舉止不拘小節，但是該精致的地方要精致；你可以性格開朗直爽，粗口只在小圈子爆發；你可以氣場強大蓋過男人，但不能事事壓人；你可以有女漢子的名號，但還需要有女漢子的自我修養。否則你是借漢子的名，行懶惰之實。”

的確，女漢子是自信的女人用來以戲謔的方式解構男權話語的武器，卻不是也不該是女“漢子”們用來逃避的借口。做一個自信的、有魅力的女人其實不必在乎被稱為Alpha Women（頂級女人）還是女漢子，因為當你能夠掌控自己的生活時，你便有真正的自信和魅力去迎接那水到渠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