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職業抗議者”

街頭抗議還能成為一種專門職業？是的！在紐約，我甚至還見識過他們的職業培訓課程。

那是紐約時報廣場附近的一個微型舊劇場，當朋友邁克帶我進去時，里面已坐了十來個人。舞臺上下展示著些大幅照片，上面是游行示威的人群與警察發生沖突的場面街頭對峙，肢體碰撞，警棍橫飛，催淚彈煙霧四起，應有盡有。

教室設在舞臺后面的休息室，寫著課程大綱的白紙掛在墻上。邁克向我介紹兩位老師：“琳達是自我防護專家，杰森負責講解組織分工。”

琳達30來歲，在一家醫院做護理。這堂長達三個小時的課由她先主講。她以自己幾年前在一次游行示威中被警察猛擊頭部的英雄事跡作為開場白，然后向學員們散發講義，上面勾勒著一些草圖，教大家如何在沖突中保護身體重要部位。

紐約城里每年都會上演無數次游行活動，如反戰示威、抗議槍支泛濫、要求更嚴格的武器管制、反對種族歧視、反對歧視同性戀、反對政府壓縮教育經費、提倡加大環保力度、呼吁大麻合法化、反對大麻合法化，反墮胎、支持墮胎……五花八門，花樣迭出。

這些游行示威，小則幾十人，大的可達到上萬甚至幾十萬的參與者。大多數活動都進行得很平和，按照事先申請好的路線，在警察護衛下，不越雷池一步。不過，大型一點的示威卻時常引發沖突，由于人多勢眾，游行者的情緒會成倍放大，不免做出過激舉動。比如向維持秩序的警察惡言辱罵，激動起來扔幾個石塊、給警察的馬屁股上扎一針啥的，更嚴重的是游行者一旦熱血沸騰，便把游行規定的路線拋在腦后，甚至發出沖擊政府部門的口號，那樣一來，示威活動便升了級，進而演變成流血沖突。

“直面沖突”這類課程就是為那些有志于跟警察硬碰硬的人士開設的。琳達和杰森自稱“職業抗議者”，參加過多次一線斗爭，受過血的洗禮，故把多年經驗總結傳授給后來者。

杰森講授的內容是示威活動的組織構架和決策流程，科學、系統、嚴謹、操作性強，聽得人不能不佩服。

他指著決策流程圖詳細解釋每個步驟的意義、決策層的規模和決策方式，事無巨細，甚至包括建議每個決策集體都應該是奇數成員，以防表決時出現平局的結果。

有些職位是行話名稱，比如“Vibes Watchers”，示威隊伍中負責為大家鼓舞斗志的人。他們帶頭喊口號，發現隊伍中有人無精打彩時，也會走過去俯身貼耳地打氣，工作極細致。

另一個職位叫“Arrestables”，指那些志愿沖在最前面、最危險處，愿意做過火舉動而不懼被逮捕的家伙。邁克說，“大型示威活動中，為了造成更大的影響，這些人是必不可少的。”

“直面沖突”課的最后一部分是模擬練習，學生扮演突破封鎖線的勇士，老師和其他人扮作手持防護牌的警察，進行防催淚彈練習、反擒拿格斗、突出重圍演練……

看著這些“抗議者”的嚴肅表情，我有些茫然：他們的初衷是什么？怎么會把這個做成一門職業？那次課后，再遇到游行示威，我會忍不住觀察隊伍中的角色分工，看看是不是“專業”人士所為。

編輯/郭松民chinasoe@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