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這是一個像80年代破案電影的老套開頭:城西郊有一幢老屋,據(jù)說十年前一個女人上吊死在里面,尸骨至今還掛在正屋的房梁上。是否是真的卻從沒有人敢去探究,老屋就一直默默地佇立在城郊。直到數(shù)天前,四個喜歡玩城市探險的大學(xué)生去了西郊的“鬼屋”,然后兩個下落不明,一個精神失常,還有一個被車撞到成植物人的勁爆新聞傳出后,詭異的西郊老屋才重新走進人們的視線,一時人心惶惶。
1
“李哥,咱這大晚上的還得來這么邪門的地方,要是真有什么鬼啊神的,下輩子投胎都不好投啊!”
李樂回頭對新來的小伙子笑著說:“咱們不就是吃這碗飯的么,別發(fā)牢騷了,小心點就是了。”
宋柯把小小的桃木劍顫抖地按在胸口,仿佛心臟要在這夜里蹦出來。這是他來成為警察以來第一次出來執(zhí)行任務(wù),他一直堅信世上是沒有鬼怪的,都是人們臆想出來的,可是為什么臨出門的時候領(lǐng)導(dǎo)卻特意塞給他這個桃木劍呢?
李樂拿著手電筒掃看著四周,沒注意一根麻繩突然碰到臉上——繩下面是一個頭骨,長長的頭發(fā),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上吊的那個女人。他用手電筒掃看地面,女人頭部以下的尸骨已經(jīng)掉了下來,落在地上白花花的一片,像是一朵開敗的菊花,透著絲絲的詭異。
“這是中毒的跡象么?”李樂撿起了地上的一根肋骨,慘白的肋骨靠近脊椎的地方竟然是黑色的,而且是不正常的墨黑,李樂把肋骨遞到宋柯面前:“你是科班畢業(yè)的,你給分析分析。”
那段白花花的肋骨在眼前晃動,宋柯從沒覺得一段骨頭會有那種陰森的感覺,但是這次不同,他勉強接過那段肋骨,肋骨彎彎的像是在笑的嘴。
猙獰的笑,仿佛能撕裂記憶力那段殘缺的記憶,一點一點。宋柯突然胃里一陣翻騰,轉(zhuǎn)過身跑到角落剛要吐,就聽李樂喊道:“別吐,沾了不干凈的東西,一輩子都別想安生。”
宋柯愣住,強忍著把已經(jīng)涌到喉嚨的嘔吐物往下咽,殘碎的渣子粘著食道,不管怎么咽口水都沖不掉。
“啊……”一聲慘叫之后,宋柯暈倒在地上,李樂跑過去,發(fā)現(xiàn)兩具古怪的纏抱在一起的尸體,極其詭異而且已經(jīng)高度腐爛,難怪他會叫的這么慘。
宋柯醒來的時候屋子里白白的一片,消毒藥水的味道清楚的告訴他這里是醫(yī)院.護士來換藥,看到他醒了淺淺笑了笑,那樣的笑容刺激著宋柯的大腦,他看得出,那是嘲笑。
李樂來看的時候,宋柯正在看那本《前世今生論》,他一直都很喜歡看這種揭示性書,經(jīng)歷了西郊事件之后他眼前總會出現(xiàn)白影,他記得在心理學(xué)上,這是心里陰影的一種,由大腦支配的心理暗示。
看著宋柯李樂笑道:“看你那小膽,干咱們這行,就得神鬼都不怕知道么,看尸體就能嚇暈,還得我把你往外背。”
宋柯苦澀一笑:“我第一次接觸這些,當時真慌了,還以為真有鬼呢,李哥你干的時間長,見過鬼么?”
李樂笑得有神秘莫測的感覺:“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宋柯道:“當然是真的,我當初選擇來你們這實習(xí),就覺得不對,選擇別的科的人都不用做心理指導(dǎo),只要交了申請就行,我來特殊調(diào)查部還專門上了基礎(chǔ)心理適應(yīng)學(xué)的相關(guān)課程。”
李樂拿了小柜子上的蘋果狠狠地咬了一口:“想聽真的是吧。那我就告訴你真的,我第一次看到不干凈的東西也跟你差不多大,那時候剛進警局,也是年輕,不相信神鬼,后來有一次跟師兄一起去執(zhí)行任務(wù),去抓一個殺人狂。十五年前,有個殘肢殺手你聽過沒?我們抓的就是他,為了抓那個變態(tài),我們守在那棟大廈整整半個月,每天都是吃盒飯,就在殘肢再次行兇的時候我們一舉擒獲了他,他也挺痛快什么都沒否認,直接就認了所有的罪。只是有些一直找不到的尸體丟棄在哪里他卻一直都不肯說,可是就在法院宣布判殘肢殺手死刑的時候,那個變態(tài)突然說了一句話。”
見李樂突然不說話,宋柯顯得很緊張,李樂咬了一口蘋果道:“知道那他說什么嗎?”
“說什么,您快說吧,別賣關(guān)子了。”宋柯著急的看著李樂。
李樂笑了笑:“他說,法官大人,我想和抓我的警察見最后一面。”
“他為什么要見抓他的警察?”
李樂一笑道:“因為是死刑犯的要求,法官當庭就允許了,我們十二個人站到法庭上的時候,‘殘肢說’:你們不是一直都想知道那些被我殺害并且碎尸的尸體在哪嗎?我告訴你們,其實我早就發(fā)現(xiàn)你們找到我了,我殺夠人了也活膩味了,就陪你們玩玩。你們吃的那半個月盒飯都是我送的,我把尸體最精華的部分都做成了好菜送到你們嘴邊。你們吃了那些尸體,你們也是幫兇。”
李樂嚼著蘋果,爽脆的蘋果在牙齒間翻滾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那聲音仿佛在嚼脆嫩的骨頭,聽得宋柯毛骨悚然:“警察在法庭當場槍殺死刑犯那件事!”
李樂點頭:“開槍的是我們十二個人中最年輕的一個,你知道他為什么要殺‘殘肢’么?”
“為什么?”
“其實他自己一直沒有吃盒飯,那半個月的盒飯他都孝順的留給母親了。他母親從沒做過壞事,從小含辛茹苦地把他養(yǎng)大,他剛參加工作沒錢給母親買好吃的,那時候我們執(zhí)行任務(wù)給的盒飯有肉有菜,他就留著不吃,等回家給老娘吃,就在‘殘肢’要求見我們十二個人的當天,他老娘去世了,而且是死不瞑目,沒人知道為什么,后來殘肢一說,他才明白,那是老娘吃了人肉心里不安。所以悲憤之中當庭就舉槍殺了‘殘肢’,自己也飲彈了自盡了。”
“這么變態(tài)的人,槍斃他十次都不解恨。那你看到的不干凈的東西呢?”
李樂扔掉吃干凈的蘋果核道:“你沒發(fā)現(xiàn)在警局食堂里,最后一排最后一張桌子,不管食堂有多少人沒地方坐,都沒人往那坐嗎?”
宋柯想了想還真是,他之前為清凈想要往哪坐,后來硬是讓老警察給拉了回來。
“為什么?難道那有不干凈的東西?”
“當年參加行動剩下那十一個人幾乎都看到過,飲彈的警察總是帶著老媽坐在那啃一具尸體。那尸體就是‘殘肢’的。”
故事講完,宋柯滿臉慘白:“那沒找人做法?”
“宋柯,有些事情,你干久了就明白了,你知道特別行動組特別在哪里么,就特別在我們接的案子都是有些詭異的。”
2
急促的鈴聲響起,女法醫(yī)蘇琦拿起電話:“你好,法醫(yī)解剖室。”
李樂聽到蘇琦的聲音不覺一笑:“蘇法醫(yī),西郊的尸檢什么時候開始?”
蘇琦道:“馬上。怎么,你親自來監(jiān)督?”
李樂對宋柯比了個OK的手勢笑道:“這有一個新來的實習(xí)生,西郊的案子他也在跟,年輕人腦子好,帶他看看尸檢沒準能看出什么線索。”
“行。”
蘇琦一直相信:尸體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根汗毛,甚至指甲縫里殘留的泥土,對法醫(yī)官來說都是換得死者真相的線索,一點都不能疏忽。
警局的停尸間,蘇琦換好手術(shù)服,宋柯和李樂站在玻璃窗外,那是交纏在一起的兩具尸體,由于已經(jīng)有尸僵現(xiàn)象,想要在尸體不被破壞的情況下分開,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蘇琦選擇兩具尸體一同驗尸。
由于兩具尸體相擁,腹部在最里面,蘇琦只能分別從兩人背上最后一根肋骨的位置上切開皮膚,從而接近胃,胃是可以直接洞察死亡時間與死亡前期各器官的健康狀況的器官。
宋柯看著玻璃窗內(nèi),蘇琦熟練的速度,幾乎每下一刀都有十分的把握,一個半小時的解剖,像是一場超完美的演出。
李樂道:“看出什么了么?”
宋柯?lián)u頭:“我不明白為什么死者是相擁在一起的。”
李樂不語,看著蘇琦端著托盤出來,他道:“我也不知道,依常理兩個男人擁在一起應(yīng)該不是殉情。不過這年頭,也不好說,呵呵。”
“李組長,這些是從死者胃里取出的物質(zhì),這是死者的喉嚨,還有一段腐蝕的食管。”
李樂道:“能確定死亡時間么?”
“應(yīng)該在兩月左右,不過濕熱的條件會加速尸體的腐爛程度,確切時間要等進一步化驗才能得知。不過可以肯定這不是那兩個失蹤的大學(xué)生,死者的年齡在四十五歲上下。” 蘇琦把托盤放在桌在上指腐爛的喉嚨:“這是喉管,死者死前被人灌食過硫酸,而且也被毀容了。”
離開解剖室已經(jīng)快中午了,兩人又驅(qū)車前往西郊現(xiàn)場。
西郊案子唯一的突破點就是這兩具尸體,但是從時間上看,這兩具尸體顯然是在大學(xué)生失蹤前就已經(jīng)在西郊的老屋了,而且是否是第一現(xiàn)場還有待查明。但是由于老屋與大學(xué)生失蹤案關(guān)系密切,所以對輿論造成了很大影響,都說西郊老屋是鬼屋,有不干凈的東西。
看到有警車停下,有記者都圍了過去:“請問西郊案子有什么最新線索嗎,確定死者身份了么?”
李樂道:“我們是證物科的,只負責(zé)提取證物,對案子并不了解。”話說完就帶著宋柯穿過警戒線進了現(xiàn)場,西郊老屋是棟別墅,因為常年無人照料,腐爛的氣味格外的濃重,這樣的氣味中還隱約摻雜著一絲尸臭。如果不是西郊探險的大學(xué)生失蹤,那兩具無名尸體重見天日的機會恐怕微乎其微。
空曠的屋子里,那種陰森的感覺讓宋柯很難受,神經(jīng)緊張地看著四周,他總覺得這屋子鬼氣太重,有股強烈的窒息感。李樂踩著樓梯往上走,特色的鐵藝樓梯可以看出當年房子的主人也是個有品位的人物。二樓不大,主要是臥室還有書房,因為光線原因二樓很暗。
打開紫木的房門,滿地狼藉都是書,李樂從地上撿起一本《厚黑學(xué)》,打開扉頁上是一行小子:“獻給我未出生的孩子。”
放下書,李樂打量著窗外:“這一片本來都要蓋別墅,西郊的案子發(fā)生后開發(fā)商都認為這是一片兇地,開發(fā)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可惜這么好的環(huán)境了。”
宋柯不語,看著那本《厚黑學(xué)》發(fā)起呆。
3
下樓的時候,宋柯看著在半空中搖晃的麻繩跌坐在地上,聲音極盡顫抖:“李哥,有鬼,有鬼。”
李樂猛然掏出槍往宋柯指著的方向看去,只有一段麻繩在風(fēng)中慢慢的晃動,什么都沒,李樂把槍收好拉起宋柯笑道:“什么都沒有,你太累了。”
“不是,李哥那個女的掛在那飄呢,真的李哥。”宋柯聲音有些顫抖。
“這幾天太忙了,出現(xiàn)幻覺很正常。”李樂拉起宋柯,嘴角帶著些笑意。
宋柯不覺一怒:“不是幻覺,就是那個吊死的女人,就像那對啃食的母子。”
回去的路上宋柯一句話都沒說,李樂也沒解釋什么,這世界每天會有很多奇怪的事情發(fā)生,或許那是真的。
整整一個下午宋柯都無精打采的,李樂看在眼里。網(wǎng)上關(guān)于西郊兇案的討論越來越激烈,很多人都不相信里面有鬼,更有甚者發(fā)起再次探秘鬼屋的行動。響應(yīng)的人很多,有人說西郊本來就是兇地出現(xiàn)失蹤很正常,還有人說失蹤的兩個大學(xué)生是殉情……總之眾說紛紜,李樂再抬頭的時候宋柯已經(jīng)不在座位上。看了一眼表已經(jīng)六點鐘了。
換了襯衣,李樂離開警局,停車場里,黑色的吉普旁邊停著一輛紅色的本田,此時蘇琦正看著本田的干扁的車胎。
“怎么了?”李樂走過去看了一眼。
蘇琦回頭一看是李樂道:“車胎壞了。”
“你車里有后備胎吧,我給你換上。”
蘇琦看著李樂熟練的卸車輪不覺笑道:“男人都很愛車么?”
“那要分什么車,自己喜歡的才愛。”
蘇琦一笑取出手袋里的記事本:“西郊女尸死前應(yīng)該有五個月以上的身孕。按照胎兒形成的狀態(tài)要是她死的時候胎兒還在肚子里,應(yīng)該會留下胎兒的尸骨,但是在現(xiàn)場的勘查中并沒有幼兒的尸骨,這足以證明西郊女尸是在打胎后才被殺死。”
李奇按著輪胎擰著螺母道:“為什么不是生下孩子而是打胎?”
“死者的骨盆沒有被撐開的跡象,如果是孩子出生后被殺,骨盆應(yīng)該比現(xiàn)在至少開五到十厘米,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骨盆開裂程度只停留在孕育期。”
李樂到:“知道死者年齡了么?”
“應(yīng)該在二十四歲到二十六歲之間。”說著蘇琦打開車門從置物箱里取出一張照片:“這是死者肋骨的照片。”
李樂看了一眼,白色的肋骨靠近脊椎的地方是黑色的,透著一股烏亮的光,只有一點點。“這是中毒引起的么?”李樂道。
蘇琦舉起肋骨對著停車場的燈道:“你沒發(fā)覺那像是鉆了一只蟲子么?”
一語驚人夢中人,順著燈光看去,那的確更像一只蟲子,他似乎都能看到蟲子身上一輪一輪的肉。黑色的蟲子,女尸的肋骨縫里為什么會有蟲子呢?“這是什么蟲子?”
“我也不是很清楚,明天送去做進一步化驗。”蘇琦踢了一腳鼓鼓的輪胎笑道,“謝謝了,等回來我請你吃飯。”
4
因為重感冒李樂請了一天假,宋柯知道后買了水果去看他。
李樂的家就在離警局不遠的街上,他一個人住,養(yǎng)了一只狗也不覺得孤單。
宋柯沒想到一個單身男人的家會這么整齊,不覺笑道:“不知道的還得問嫂子在不在呢。”說話間根本沒看到那只趴在地上的金毛尋回獵犬。
就在不經(jīng)意間,金毛尋回獵犬狠狠地咬住宋柯的褲腿,李樂見狀忙喝狗撒嘴,狗也聽話,見主人不高興,蔫蔫得松開宋柯的褲腿,鉆到了桌子底下。
李樂道:“這狗叫阿布,越來越皮,有時間得帶他練練了。你怎么知道我家住這?”
宋柯笑:“不知道還不會問,倒是你怎么生病了?”
李樂指了指電腦,頁面上是雨夜探秘西郊鬼屋的后續(xù)報道,昨天晚上下雨了,難道李樂也參加了鬼屋探秘事件?
宋柯難以置信的道:“你不會去參加什么雨夜探秘鬼屋了吧。”
李樂聳了聳肩,笑道:“劉隊怕有人破壞現(xiàn)場,派我看著他們,和一群孩子在雨里蹲了半宿,他們根本沒進去。”
送走宋柯,李樂一反剛剛疲憊的神態(tài),眼中泛起一絲奇怪的光,仿佛又看到了什么希望,阿布竄到宋柯帶來的水果面前,袋子被撕扯開,水果散了一地。
李樂看著狗瘋狂得撕咬著那些水果并沒有制止,反而看得有趣。
蘇琦打來電話的時候,李樂還在看阿布咬水果,蘇琦聽出了李樂的鼻音:“感冒了?”
李樂道:“小毛病,有事么。”
“那蟲子查出來了。是一種以骨頭為食的腐骨蟲,不過現(xiàn)在不常見,有的老人喜歡用這種蟲子喂鷯哥,據(jù)說能讓鷯哥嗓子清亮。這種蟲子生命力極強,腐蝕性也很強,據(jù)腐骨蟲死亡的位置看,蟲子應(yīng)該是從胃里接近的肋骨,因為尸體的極速腐爛,所以那蟲子死在了骨頭縫里。”
“蘇法醫(yī),你覺得什么人會用這種方法害人?”李樂拿著電話,看著窗外陰暗的天空問道。
蘇琦看著面前解剖臺上的尸體:“如果按方法來說應(yīng)該是個懂蟲子的行家。要是按殘忍度來說,行兇的絕對是個變態(tài)。”
李樂一笑不覺道:“幫我查查那蟲子哪里有,再查一下?lián)碓谝黄鹉莾蓚€死者和女尸的DNA。”
5
李樂并不意外秦玉的失蹤,宋柯和李樂去秦玉的公司時,秘書說老板已經(jīng)有四個月沒有出現(xiàn)過了,而秦玉的妻子早已經(jīng)和他分居,唯一的女兒也在上大學(xué),所以秦玉的失蹤并不被人關(guān)注。李樂之所以來查秦玉,是因為他是就是李樂拜托蘇琦查DNA的兩具男尸之一。
說來也巧,由于秦玉是特殊血型,在醫(yī)院省醫(yī)院做過備案,所以當那個千萬分之一的血型在顯微鏡下出現(xiàn)的時候,蘇琦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房地產(chǎn)商秦玉。
回去的路上宋柯道:“為什么不去找秦玉的女兒調(diào)查情況?”
李樂道:“暫時還沒有這個必要,宋柯,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宋柯看著窗外道:“我父親很久之前就去世了,我母親是個失業(yè)人員。”
李樂道:“那你為什么要當警察?”
宋柯一笑:“除暴安良。”
除暴安良,多么簡單的四個字,但做卻是萬般的難,李樂突然想到了自己剛進公安學(xué)院的時候,最喜歡的一句話就是那個老警察說的那句:干了一輩子警察我都沒做到刑訊廳里的那兩個字:“坦白。”
也許在很多人心里都有著掩藏多年的秘密吧,他有,宋柯也有。
西郊案子有了最新線索,李樂和宋柯得到消息趕往現(xiàn)場的時候才早上七點。
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已經(jīng)有大批記者等在門口,昨天晚上有人在西郊的房子里看到了亮光。經(jīng)過留守警察確認現(xiàn)場的確有被破壞的痕跡,進屋前李樂遞給宋柯一雙鞋套:“帶上別破壞了現(xiàn)場。”
帶上鞋套宋柯跟著李樂進屋,客廳的地上有一串細碎的腳印,很淺,腳步延伸到二樓的書房,來人目的很明確,根本沒有在別的地方做停留。
書房里還是一樣的狼藉,腳步在這里就斷了,地上的書還是很凌亂,有很多被故意挪了地方。手法很刻意。
“你怎么看?”李樂看向宋柯。
宋柯看著現(xiàn)場道:“首先,來的人不一定是兇手;其次,他來二樓搞亂書房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尋找什么或者消滅什么,他為什么不干脆一把火燒了書房,這樣不就一了百了了。”
李樂道:“不對,他這么做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應(yīng)該是想要打亂我們的思路,或者他想要找點什么,最主要的是他很了解這里。”說著手指指向窗臺上短小的蠟燭頭。
推開書房的窗子,從窗子往外看,書房外的墻上是一排夏天排雨管道,管道固定在墻體的鋼管像是一截又一截的梯子。如果嫌疑人從這里離開一定很方便。
蘇琦半小時后趕到現(xiàn)場,這是她第一次到西郊,之前都是通過照片還有幾具尸體了解這座神秘的房子,跟著蘇琦李樂和宋柯尋找起昨晚嫌疑人留下的蛛絲馬跡。
從一樓到二樓嫌疑人只留下了一排腳印,至于二樓的書房嫌疑人留下了大量的手印,全是沒有指紋的指印:“樓下有大量腳印,書房有明顯翻動過的痕跡有大量手印卻沒有一個有指紋的。幾乎沒有線索。”脫下手套蘇琦道。
李樂看著二樓的現(xiàn)場一笑:“真是個聰明的家伙。”
6
下樓的時候從樓梯向下看。客廳旁的廚房突然引起了蘇琦的好奇,那是一間原木裝飾的廚房,每一個角落都透著一股居家的氣息,吸引蘇琦的不是這些,而是靠窗的柜子塵土上那個圓圓的缺口,拿起鑷子仔細的查看那個缺口上粘連的殘渣,收集好殘渣,蘇琦又打開櫥柜,柜子里是一整套的骨瓷碗碟,數(shù)了數(shù),其他都是雙數(shù),只有碟子是單數(shù),這證明,消失的碟子和柜子里應(yīng)該是一整套上好的骨瓷碗碟。
看著蘇琦興奮的表情,李樂道:“怎么,發(fā)現(xiàn)了什么?”
“Wedgwood。”蘇琦看著那些精致的盤子興奮的道。
宋柯不解:“Wedgwood是什么?”
“是一種骨瓷,是上流社會奢侈品的代名詞,這樣一套餐具一定價值不菲。”
李樂道:“就這幾個破盤子?”
蘇琦一笑:“這些盤子的工藝價值極高,據(jù)說四個Wedgwood的碗就能撐起一輛十五噸的卡車。
“這和案子有什么關(guān)系?”
“他們足夠告訴你很多東西,Wedgwood的東西購買者都需要填寫對作品的評價回執(zhí)單,這項舉措從二十年前就開始,所以,如果查到這套瓷器的購買人,就可以查到當初這間房子的主人是誰或者與這房子主人有關(guān)的人。”
“真的?給我看看!”李樂說話就上來搶盤子
“小心!”蘇琦話音未落,珍貴的骨瓷盤子已經(jīng)掉在地上成為一堆碎片了。
蘇琦不禁責(zé)備起李樂:“你看你!年紀不小了還毛手毛腳。”但是看他突然蹲在地上用手摸地板有覺得很奇怪,“你在干嘛?”
“這盤子摔的值,”李樂神秘地笑笑,“你仔細聽剛才的盤子碎的聲音了嗎?如果我估計的不錯,這里有地下室。”
宋柯給秦曉曉打電話又打不通。其實秦曉曉在,不過已經(jīng)和不在差不多了,她全身已經(jīng)開始潰爛,每一寸皮膚都摸不得,每天都會有纏著血的濃留出來,她不敢去醫(yī)院,只能每天躲在被子里。秦曉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袋很大,皮膚蒼白,就連頭發(fā)都稀疏了起來。她已經(jīng)整整五天沒有睡覺了,一閉眼腦袋就是針扎一般的疼痛,而更可怕的是腹部的巨大疼痛,每天上廁所拉出來的都是紅色的蟲子,長長的像線一樣,仿佛這些蟲子在她的肚子里撕咬著她的內(nèi)臟。每次看到那些蟲子,她都恐懼得取來熱水瓶把它們活活的燙死。秦曉曉很怕,她怕自己就這么死掉了。
李樂找到秦曉曉的時候,她正躺在宿舍里,幾乎奄奄一息,被子里全是伴著血色的膿水,有的地方甚至已經(jīng)有了蠕蟲,很惡心的場面,李樂忍著嘔吐的感覺叫了救護車。
醫(yī)院里,秦曉曉被安排做了許多檢查,只有那個年老的中醫(yī)說,有人給她下了蟲卵。
“蟲卵?”李樂一愣:“下蟲卵做什么?”
看著李樂老中醫(yī)道:“下蟲卵當然是為了殺人,從小姑娘肚子里這么龐大的蟲子來看,絕不可能是誤食。你看。”
銀針從秦曉曉的耳朵后面扎了進去,一會兒幾只黑色的蟲子,從耳朵里爬了出來,還帶著紅色的粘液。
“蟲子是從胃里通過相連的管道鉆到臟器內(nèi)以達到器官損壞。這就跟小孩小時候不吃打蟲子的藥會死一樣。”
放射影像里,秦曉曉肚子里都是蠕動的蟲子,這讓李樂再也忍不住,趴在廁所吐了好久,老中醫(yī)看著他的樣子道:“沒事,這姑娘死不了,蟲子打下去,剩下調(diào)養(yǎng)一下就會好,不過這人幸好送來的及時,不然絕活不過三天。”
秦曉曉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俊朗的男人坐在自己身邊,男人見她醒了道:“你是秦玉的女兒秦曉曉?”
秦曉曉點頭,身上似乎沒那種疼痛感了。
李樂想要是讓這孩子看到從她體內(nèi)被取出的那一大罐子蟲子,肯定一輩子都會有心里陰影:“你最后見到你父親是什么時候?”
“四個月以前,后來就再也沒見過了。”
李樂皺眉:“四個月前在哪里?”
秦曉曉想了想,“在我男朋友家里。”
“當時你父親有什么反常的舉動么?”
秦曉曉搖頭:“我爸爸脾氣向來不好,我們也沒什么共同語言,他一直都反對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那次也是想談我們的事,結(jié)果我們又吵起來,不歡而散。”
“你男朋友是誰?”
“宋柯。”
7
看著宋家的大宅李樂不覺一笑,如果早死的父親和待業(yè)的母親能給他這么一座漂亮的別墅,那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宋柯的媽媽很漂亮,是一種知性的美。李樂打量這屋子裝潢。風(fēng)格獨特。可見主人獨特的品味。
窗臺上的罐子里蠕動著滿滿一個罐子的面包蟲。這讓李樂想到了秦曉曉的肚子里那些蠕動的蟲子。
宋柯的媽媽端來茶,茶具精美。李樂沒有動,但直覺告訴她這女人活得很典雅。他看著墻上貼著的宋柯的照片,從小到大,小男孩的童年從這面墻上一直變成了大男孩。他突然察覺了一件事:“宋柯的爸爸很早就離世了么?”
宋媽媽一愣才道:“差不多已經(jīng)有十年了。”
李樂點頭,十年,可是從宋柯一歲的時候到現(xiàn)在,照片里都沒有出現(xiàn)過爸爸這個人的身影:“我想您應(yīng)該認識秦曉曉。”
宋媽媽點頭:“認識,她是小柯的女朋友。”
“您最后見她是什么時候?”
宋媽媽道:“怎么了?”
“她死了。”
宋柯媽媽開車離開的時候,李樂和蘇琦跟上了她,蘇琦已經(jīng)查出,宋白衣在大學(xué)的時候主修昆蟲,絕不會這么巧合的,騙她說秦曉曉死了就是想看她有什么反應(yīng)。車一直開了一個多鐘頭,才在樂州最北的安居墓停下。
宋白衣一身黑衣,在山腳買了一束白玫瑰帶了上去。
李樂和蘇琦跟在她身后,她要找的墓地離山腳不遠,李樂打量著宋白衣的背影,蹲下,起來,說了幾句話就匆匆下山。
宋白衣離開以后李樂上山,蘇琦看著墓碑上的名字:“柯夜。”
8
訊室里的宋白衣低著頭,眼神已經(jīng)不再柔和,反而充滿了暴戾,蘇琦看著她不安的神情道:“應(yīng)該是精神分裂癥。在不受刺激的情況下表現(xiàn)的和正常人無異。”
李樂道:“宋白衣,秦曉曉是不是你殺害的?”
宋白衣暴戾地在椅子上蠕動,一句話也不說。
“那李夕照呢?”李夕照就是骨瓷的公司反饋回來的人名,在本市沒有任何親友的女人,所以失蹤那么久都沒有人報案。
聽到那這個名字,宋白衣瘋狂地笑了起來:“那個人賤人早就該死,早就該死。”
“你為什么要殺李夕照?”
“沒有她肚子里的野種,柯夜怎么會拋棄我和宋柯,她毀了我的家我的一生。”
“那秦曉曉呢,你為什么對她下手?”
“不要問了,我什么都承認,一切都是我做的。”宋白衣垂下頭,眼里帶著些灑脫。
“那秦玉和柯夜呢,你為什么要殺他們。”
“不是她,起碼她不會殺了柯夜。”李樂突然道。
聽到柯夜的名字,宋白衣楞住了:“柯夜他十年前就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柯夜確實死了,不過不是十年前,而是四個月前,真的死了。我相信你知道是什么意思。”李樂說。
宋白衣突然愣住過了許久才開始嚶嚶的哭泣嘴里一直念叨著:“不,不……小柯說他不會的殺他的,不會的……”
宋柯被逮捕的時候神情很放松,他似乎早已想到了這是他的結(jié)局。
李樂看著跟了自己一個多月的宋柯突然有一股悲涼感,如果他心術(shù)正的話,應(yīng)該會成為一個好警察。蘇琦把調(diào)查報告放在宋柯的面前。
在西郊別墅的地下室發(fā)現(xiàn)的籠子里找到了柯夜的DNA樣本,也找到了宋柯的指紋。宋柯沒有質(zhì)疑,抬頭問李樂:“你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從你說你見到西郊的鬼魂。其實這是世界上沒有鬼,鬼只是在人心。”
“可是你也說過,啃尸的母子!”宋柯道。
“那只是一個笑話,那個座位沒人坐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它靠著抽油煙機的管道,一頓飯吃下來滿身都是油點,本來是逗你玩,你卻當真了。”
宋柯一笑:“我本來也不相信什么鬼怪的。只是你說的太真實。”
李樂道:“不是我說的太真實,是你心里本來就有鬼,其實讓我真正懷疑你的是你對西郊別墅的了解,你還記得我們找二樓的廁所時,是你根本都沒有徘徊直接就找到了,所以這足以證明你對西郊的別墅很了解。你還記得我的狗咬你的褲腿么,阿布其實是一只退役的警犬,之前在警隊一直是負責(zé)在兇案現(xiàn)場搜尋血跡用的,所以它對人血的嗅覺很敏感。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那么癲狂的咬過人,所以你身上肯定有血氣。所以當年是你和你母親殺害了被害人李夕照之后,把她吊在房梁上,囚禁了你的父親,卻對外宣稱他死了。”
“對。”
“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殺秦玉和你囚禁了十年的父親?”
冷冷一笑,宋柯道:“給我一支煙。”
“秦玉圖謀柯家的公司,我母親在受刺激后跟秦玉說出當年她犯下的兇殺案,秦玉以此威脅我,我知道他這樣的狼一輩子也填不滿,所以約他到西郊的別墅,讓他見了我父親,柯夜是十年前被囚禁在西郊別墅的,那個地下室?guī)缀鯖]人知道。因為李夕照的死,柯夜也變成了精神病。我本來只想殺了秦玉,可柯夜看到秦玉卻讓秦玉殺了我,那是我的父親!我本來答應(yīng)母親不殺他,是他太絕情了,他從來沒有愛過我!我殺了聞到迷藥暈倒的秦玉和柯夜,為了讓他們的死更有懸疑我把他們的尸體湊在一起,給他們灌硫酸、毀容。讓我沒想到的是會有人去西郊探秘。”
李樂看著宋柯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所以你在選擇到重案組實習(xí)之后,又主動提出調(diào)到主管這個案子的特別調(diào)查組,對么?”
宋柯點頭:“我跟著特別調(diào)查組,所有與那件案子有關(guān)的事情我都能最先了解,只是我沒想到你能懷疑到我。”
“秦曉曉呢?你為什么要害她?”
“秦玉告訴了秦曉曉,所以她也來逼我,逼我和她結(jié)婚,我知道要是和她結(jié)婚她能用這樣的理由威脅我一輩子,如果親手殺死她警察首先會懷疑到我,所以我按照當年我母親給李夕照下蟲卵的方法,把蟲卵放在膠囊里,蟲子繁衍的很快,鉆到各個器官,引起衰竭死亡。本來天衣無縫,只是我沒想到你會越過我去找秦曉曉,并且救了她。”
“宋柯你愛警察這份職業(yè)嗎?”李樂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愛。”
“你不愛,你在學(xué)校所學(xué)到的都被你用到了兇殺案上,你學(xué)的只是讓你心安的一種技能,西郊的兇案現(xiàn)場是你去的,你故意留下一截小蠟燭是為了混淆我的視聽,但是你沒想到那碟子會出賣你,那碟子是你父親為李夕照定做的。”
宋柯一笑吸了最后一口煙:“我父親與母親是家族聯(lián)姻的犧牲品,他愛的是李夕照。為了挽回我丈夫的心,我?guī)湍赣H殺了李夕照,然后把我父親關(guān)在地下室里一鎖就是十年,如果當初她放下他,我想現(xiàn)在的一切又是另一番樣子吧。”煙燃滅,仿佛與之一同燃滅的是宋柯的一生。
出了審訊室,蘇琦問李樂:“你怎么知道宋白衣不會殺柯夜?”
“一個女人寧可冒著風(fēng)險囚禁一個男人十年,就足以證明,她舍不得殺他。”
因為患有精神分裂癥宋白衣并沒有被追究刑事責(zé)任。
只是西郊鬼屋失蹤的兩位大學(xué)生一直沒有找到。
半年后,西郊鬼屋失蹤的兩個大學(xué)生,居然有一個出現(xiàn)了。當李樂根據(jù)線索找到那個學(xué)生時,一個隱藏在西郊鬼屋下的又一個兇案浮出水面,因為他是逃脫不了良心的譴責(zé)所以回來的。
在西郊鬼屋花園里,警察又刨出一具尸體:“女尸年齡在二十歲左右,尸體已經(jīng)高度腐爛,系鈍器擊傷后腦早成死亡。”蘇琦擺弄著死尸鎮(zhèn)定得道。
尸臭讓人有股強烈的作嘔感,李樂忍住了,看著尸體的眼睛冒出一股陰暗的光。
三個大學(xué)生因為受不了死者的羞辱所以決定聯(lián)合殺死死者,死者被他們掩埋到了西郊別墅外的花園里,其中一個逃到外地避風(fēng)頭,另外兩個一個在回去的路上被車撞成植物人,另一個覺得同伴成為植物人是死去的人作怪,因為心里承受能力較低所以變得精神失常。他們甚至都沒有進西郊的“鬼”屋。
夕陽下李樂看著天空微微的笑,這世上沒有鬼嗎?又有誰真的知道,至少他是真的看到過啃殘肢的母子坐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