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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實用器:西周主要有玉簋、玉等盛食器,玉束發器、玉掏耳勺、玉、玉、玉攪拌器以及玉斧、玉鏟、玉匕首等實用工具。但館藏實用器較少。
玉:《說文》釋曰:“銳端可解結”,西周玉形似牙角狀,也用于項飾中。長安縣花園村出土的長尾玉鳥當為玉。
玉鏟、玉錛:玉鏟直接脫胎于石鏟,新石器時代晚期的良渚文化、齊家文化、龍山文化遺址中均有發現,商代以后較少發現,1987年長安縣出土的玉鏟﹙圖29﹚應是周代不多的遺存。玉錛似玉鏟,但比玉鏟小,1974年陜西長武農村公司工藝品門市部揀選的或是(圖30)。一般較厚,如1982年西安征集的玉錛(圖31)。
玉斧:玉斧由石斧演變而來,是原始社會晚期部落聯盟及酋長權威的標志之一。新石器時代玉斧出土相當普遍,主要見于男性墓中,多為扁平體。穿孔為單面或雙面鉆,單面鉆孔的呈喇叭形,雙面鉆的孔有棱臺。周代玉斧發現較少,多數無使用痕跡,很可能亦帶有禮儀裝飾性質。陜西歷史博物館收藏的一件1980年岐山出土玉斧,玉質堅硬,有使用痕跡,當為工具(圖32)。
3、裝飾品:為西周玉器的大宗,這些裝飾品既有美觀作用,有些還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主要有玉組佩、玉璜、各種各樣的玉佩、玉串飾等。
玉組佩:由兩件或兩件以上玉器組合成的玉佩都可稱之為“組佩”。西周組佩的結構共性是以玉璜為主體,間配以其他種小件玉飾。玉組佩中璜的數量和墓主人生前的身份地位關系密切,墓主人隨葬玉組佩中璜的數量與陪葬的青銅簋的數量往往是相同的,因此,玉組佩應具等級制的裝飾品作用。扶風縣劉家村西周豐姬墓出土的玉組佩總長72厘米,重107克,此組玉佩由玉鸚鵡、玉兔、玉蟬、玉蠶和玉璜以及瑪瑙管珠、綠松石珠等組成,色彩絢麗,裝飾華美(圖33)。
玉璜:璜是一種弧形的玉器,漢儒都以半璧曰璜,一般為璧的三分之一。璜始于新石器時代,兩端有孔,以便系繩佩戴。璜也有由璧環類改制而成的,石峁出土的三件璜就可拼合成璧,這些璜是作為復合璧環的一節,也可單獨作為佩飾,一般可稱為“佩璜”。西周玉璜除光素外,多以淺陰線刻劃出龍紋,線條舒展流暢,龍身飾紋不像春秋玉璜呈左右對稱的等距狀,而是龍身尾呈相互交叉狀,顯得更加活潑生動。
玉串飾:串飾多由玉管、瑪瑙、玉佩等串連而成。
各種佩飾:為裝飾玉中的大宗,是西周玉器的精華,可分為玉神人形象、單獨人物形象、玉神性動物形象、象生類動物形象、象器類幾何形象等⑦。神性動物形象主要是神態各異的玉龍佩、玉鳳佩、龍鳳合雕玉佩。西周玉龍佩很有特點,作者擅長用橢圓形眼睛來區分它們的個體,根據器形的變化和要求,或單一出現,或二三個交錯勾連在一起,雖然上下不定,大小不同,但構圖巧妙、整體和諧對稱。鳳鳥多大喙彎鉤,頭拖長花冠,優美異常;神人形象有玉羽人、雙神人首龍鳳合雕佩、人龍鳥獸合雕玉佩等。扶風強家村1號墓出土玉佩主體紋飾為一屈膝蹲踞狀的側面神人形象,神人胸部為張口吐舌的龍紋,玉神人頭部后側又有一龍,龍之身軀作為神人頭上的長發;單獨人物形象有立式、蹲式等人形佩。扶風強家村1號墓出土的立體圓雕玉人,呈蹲踞狀,形體很小,采用一塊較厚的玉料先切割出玉人蹲踞狀的外形輪廓,然后再用陰線勾勒人的發髻、五官、肢體、服飾等,形象生動⑧;象生類動物有玉牛、玉虎、玉龜、玉兔、玉鹿、玉鳥、玉魚等,形象生動活潑,與商代相比,更強調寫實性。館藏國墓出土的蟬(圖34),為白玉質,呈灰白色。腹部磨平,兩側緣各有2個穿孔,蟬頭部隆起,雙目外突,背部鼓起,尾部尖圓。頭、雙翼、尾均用陰線雕出紋飾,使輪廓和細部有機地融合為一體,風格寫實,雕琢技法嫻熟。另外西周玉器注重刻劃動物的瞬間動態,長安縣花園村、普渡村西周墓共出土玉魚31件(圖35、36),這是西周墓葬出土玉魚較多的一例。其中花園村17號墓棺內即出土玉魚24件,玉器表面大多有紅色朱砂印染的痕跡(圖37)。玉魚或悠悠擺尾,或團身跳躍;相同的器物,在形制、工藝上卻各不相同,如玉魚在嘴部絕不雷同,嘴部有大的、小的、斜的、平的,有張嘴的、閉嘴的;鰓有圓的、有方的;尾部有平直的、圓弧的、側擺的。形式多樣,造型簡潔而生動,是琢制者在掌握了各種魚的形態特征之后,加以提煉概括,用簡單的線條創造出來的藝術品。玉魚在古代是很重要的玉佩飾,佩魚之風始于商代,墓葬中出土應是棺飾玉。玉鳥也是較常見的玉飾,長安縣花園村17號墓出土有5件。其一,長3.9厘米,高3.1厘米,厚0.35厘米,青玉泛黃,扁平片狀。鳥身呈側面剪影的形式,邊緣均作了倒棱處理,光滑潤澤。細部僅用陰線雕琢出鳥的大環眼,沒有其他紋飾。尖嘴翹翅,腹下有爪,尾羽下垂,頂端分歧。在鳥身中部穿有一大圓孔,腹前還穿有一小孔。大孔邊緣光滑,看來是經常穿系之用(圖38);其二,長3.3厘米,高2.8厘米,厚0.35厘米,青玉質,扁平雕。形制與上一件玉鳥相似,但形體不如上一件美觀。尖嘴長尾,腹下象征性雕出鳥爪,尾端分歧。用陰線雕出環眼,鳥身中部還有一弧線,腹前穿有一孔;其三,長5.2厘米,高2.3厘米,厚0.15厘米,青玉質,扁平片狀,上刻陰線紋飾。嘴前端平直,上下突起,圓眼,用卷曲的陰線和長弧線雕琢出翅膀和尾羽,腹前穿有一孔(圖39)。
4、葬玉:是專指為喪葬特制的玉器,以殮尸為目的。周代葬玉主要有玉覆面、晗玉、斂尸玉璧、握玉、腳踏玉及飾棺用玉等。館藏除斂尸玉璧外,其他葬玉都只是殘件。
斂尸玉璧:玉璧有斂尸功能,所以周代發現的玉璧常被墊于墓底、置于足下或人體四周,利用玉璧原有的“通天”功能,達到死者不朽,并使其靈魂與生前的富有和特權一同升入天國。
玉覆面:覆面由較形象的人面五官,如眼、鼻、耳及各種小飾件等組成。多數構件有穿孔,在當時是綴飾于布絲品上,或用線連結到一起,殮葬時蓋于死者頭上。玉覆面多出土于西周貴族大墓中。
晗玉:指含在死者口中的玉石。《周禮·春官·典瑞》:“大喪,共飯玉、含玉、贈玉。”《說文·玉部》釋為:“送死者口中玉也”,兼指“飯玉”和“含玉”。
玉握:玉握是指死者手中所握的玉器。西周所握之玉,主要有柄形玉、玉管、玉圭、玉片等。
腳踏玉:即墓主人腳下踩的玉器,一般為條狀玉器。
四、陜西歷史博物館藏商周玉器工藝特點和藝術風格
商周玉器在前代基礎上得到進一步發展,玉器創作兼容并蓄,在變化中求統一,在統一中求變化,集南北各地玉器藝術之大成,在選料、造型、制作技術上都有長足的進步。
商周玉器多用和闐玉,質地細膩,色彩溫潤。由于玉料珍稀,在選料、用料時,一般雕琢隨形,利用玉料的自然形狀,設計出比較切合的題材,在結構上注意整體與局部、局部與局部之間的和諧對稱。有時用一塊玉料或玉色相近的料雕琢成對之物,如豐姬墓出土的一對玉鸚鵡大小、形狀、紋飾相同,可以拼合在一起,內側尚有切割時的鋸線,當為中間對剖而成,一面平坦,另一面有立體的凹凸感(圖40)。
商周玉器在開料(圖41)、鉆孔、琢磨、拋光等方面達到了很高的水平,1993年陜西歷史博物館征集的玉戈,質地細膩,前鋒峻峭尖銳,戈中部通體磨成一條脊線,援上下側兩面均開刃,通體拋磨,光滑鋒利,屬商代晚期的精美之作。長安縣張家坡出土的商代錐形冠玉鳥佩,通體五個孔,規整圓潤,表現出高超的鉆孔技術⑨。西周國墓出土的一件玉鹿,高聳蟠曲的鹿角最細部的直徑僅0.1厘米,并具有相當的彎度,在雕琢時稍有不慎,隨時有殘斷的可能性。玉鹿邊緣均被切割磨成弧形,使邊緣柔和,從而使玉器輪廓和器表面能巧妙地結合在一起,觀者正視則會產生立體圓雕效果,這些充分顯示了玉工高超的制玉技術⑩。陜西歷史博物館收藏的一件西周小玉戈,表面有三道極細的棱線,中部脊線兩側為凹形波槽,兩側刃部各有一條,這是平磨無法達到的,可以推想,研磨時可能使用了平面、凸面、斜面等能夠轉動的圓形研磨工具(圖42)。
商周玉器將線刻、浮雕、圓雕、透雕等技術融合在一起,大大增加了視覺立體感,開創了淺陰刻與剪影式裁割相結合的玉雕藝術領域,玉匠們用正面或側面剪影的方法,按照表現對象的外輪廓線,先在玉片上裁出外形,然后用陰線或一面坡線(即在器表勾線的一側,再進行斜磨,從而形成陰線一側出現較寬的斜坡,突出了陰線的立體效果)簡要勾勒出身體各部位的線條,于是動物形象就栩栩如生地表現了出來。動物的形象一般極為簡潔、明快,不追求形體的細部刻畫,而強調其具有代表性的某部位或器官的形象美。玉鹿的高鹿角,是夸張或突出的部位,甚至夸張得不合于形體比例,使動物的形體特征表現得淋漓盡致,形象靈動可愛。有些作品,尤其是西周的有些玉器則少有裝飾,更加樸實無華。國墓出土的玉牛,線條簡潔而概括,通體無紋飾,僅在眼鼻等處有簡潔線條,比商代更為簡練(圖43)。
這些動物形象的刻畫,在商代多運用雙線并列陰刻線條,有意識地形成一陽線,使陽線呈現在兩條陰線中間,以使陰陽互襯。剛勁有力的線條,把圖案勾畫的各盡其妙,極富立體感。周代在繼承商代雙勾線的同時,獨創一面坡粗線或細陰線鏤刻,這與商代雙勾線或陰勾線的視覺效果不同,粗細線配合巧妙,碾琢更為成熟,線條奔放,使西周玉器具有強烈的線條美、韻律美,給人以瀟灑、飄逸的美感。
商周玉器的紋飾均多仿青銅器,弦紋、渦紋等多琢在玉禮器及生肖玉器的邊飾上。但兩代又有所不同:商代禮器端莊、典雅、宏大,線條遒勁,紋飾裝飾趣味濃厚,具有強直古拙的韻味。西周玉器在圖案紋飾大量使用青銅器中常見的勾云紋、環帶及鱗紋等,具有生動韻律,不似商代那種規矩嚴謹的抽象符號,西周玉器中鳥獸紋飾也與商人不同,如鳥紋,商代造型大多寫實,勾嘴、曲肢,較僵硬;周代鳳鳥構圖巧妙,整體和諧對稱,形體飄灑,流暢婉轉的長條線紋,一掃過去呆滯沉悶的感覺。另外奇妙的人龍合體、人鳥合體也是周代玉器一大特色,這種造型不但反映了周代先民的創造性,同時體現了莊子“天地與我并生”的思想,而“萬物與我為一”是中國古代“物我一體”思維方式的展示。
圓雕作品也是商周的一大特色,大都形象逼真,西安東郊毛西村出土的商代玉形佩,圓目長嘴,頭上有高冠,卷翅,呈站立狀,羽翅以雙鉤線雕琢,腿粗壯,造型夸張,是典型的商代圓雕作品⑾。西周圓雕作品多較小,雖有局部夸張,但比商代更為寫實,國墓出土的玉蠶非常小巧,玉工仍將它們琢成弧曲狀,蠶大張口,用陰線琢出蠶目及體節,形象生動逼真(圖44)。
商周時期,由于青銅工具的使用和社會的發展,玉雕藝術無論從數量、工藝技術、圖案裝飾等方面都有很大突破,并遠遠高于史前玉器的總體發展水平。商周兩代玉器在體現宗教、神化、自然的審美特點的同時,兩代也有所不同。商代在審美上體現出凝重繁復、剛勁有力的特點;周代在審美上則體現出生動活潑,形神美線的特點。長安縣花園村17號墓棺出土的另外兩件玉鳥,形狀、紋飾基本相同,大小略有差別。一件長7.7厘米,寬1.7厘米,厚0.3厘米;另一件長8.5厘米,寬1.6厘米,厚0.3厘米。墨玉質,通體磨制成中間厚、邊緣薄的長條形扁圓體,光滑細膩。玉鳥呈伏臥狀,尖嘴短頸,全身用細膩陰線雕琢紋飾,環眼上雕出后垂的鳥冠,腹下穿有一孔。翅膀上有重環紋,其獨特之處在于尾羽的紋飾,用長雙陰線表現長尾的主干,旁邊用短雙陰線刻畫細羽,這種紋飾是其他玉鳥上所未見過的,十分獨特(圖45)。商周兩代玉器是中國古代玉器史上的一個高峰,對后世影響很大。(全文完)(責編:禹默)
注 釋:
⑦劉云輝:《陜西出土的古代玉器·夏商周篇》,《四川文物》,2008年第5期。
⑧劉云輝:《周原玉器》,中華文物學會出版,1996年,臺北。
⑨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張家坡西周墓地》,中國大百科書出版社,1999年。
⑩盧連成、胡智生:《寶雞國墓地》,文物出版社,1988年。
⑾西安市文物保護考古所編著《西安文物精華·玉器》,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