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對于整個后現代主義文學來說,鏡子具有重要意義。鏡子是博爾赫斯常用的一個意象。本文將通過對博爾赫斯小說作品的歸類、解讀和評論,運用后現代主義文化思潮中的理論觀點,分析其小說文本中的鏡子與自反性,探索博爾赫斯的文學特征。
關鍵詞:鏡子;自反性
作者簡介:宋媛媛,1981年1月生,女,陜西西安人,西安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助教,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中圖分類號]: 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06-0-01
對于整個后現代主義文學來說,鏡子具有重要意義,由于鏡子反映、復制、偏離、增大或縮小、虛假、可斷裂而零散的特征與后現代的一些趨向十分吻合,后現代主義文學可以稱為鏡子文學。
利奧塔德認為:“后現代應是這樣一種情形:在現代的范圍內以表象自身的形式使不可表現之物表現出來;它本身也排斥優美形式的愉悅,排斥趣味的同一,因為那種同一有可能集體來分享對難以企及的往事的緬懷;它往往尋求新的表現,其目的并非為了享有它們,倒是為了傳達一種強烈的不可表現之感。”[1]那種不可表現之感被鏡子的功能實現,后現代主義充斥了各式各樣的鏡像性文本。伊哈布·哈桑提出的后現代主義的內在性特征也與此相關,內在性是一種適應性替代超越性的傾向,內在性意味著不再注重個體以外的世界,去除了外在關注的后現代主義文學由于心理現實和客觀現實在程度上的差別,對自身的關注越來越多。
鏡子是博爾赫斯常用的一個意象,雖然他坦言在現實生活中害怕照鏡子,然而在小說文本中他卻持續地關注著自我,他還聲稱一切文學皆具有自傳性。博爾赫斯經常通過無形的鏡子看到時空中的自己,看到自己的鏡中像與自己相同、相異、甚至相矛盾。在鏡中,他是一個“世界人”,“無拘無束地周游斯堪的那維亞的神話世界、盎格魯—撒克遜的詩歌天地、德國的哲學領域、黃金世紀文學、英國的詩壇、但丁、荷馬、歐洲翻譯和傳播的中東及遠東的神話和傳說。”[2]在鏡中,他是一個閱讀者,影響他的作家有一長串:塞萬提斯、莫泊桑、福樓拜、霍桑、卡夫卡、托馬斯·卡萊爾、切斯特頓、斯蒂文森、吉卜林、托馬斯·德·昆西、愛倫·坡、惠特曼、海涅、梅林克、馬查多、貢戈拉、克韋多、叔本華……在鏡中,他是一個哲學家,探討芝諾悖論、無限性、時間、雙重性、永恒性、真實性、夢。在鏡中,他看到自己最終是一個詩人,而不是一個小說家。博爾赫斯終生致力于尋找他心中的“阿萊夫”,在他所經歷的各種意念中,“他找不到那個理念(無論是把它稱為上帝、虛無或基本原則),反而找到一種新的更深刻得多元,也即他自己。[3]
博爾赫斯的自我關注涉及到一個重要的后現代小說類型:元小說,元小說具有濃厚的自我意識,采用獨具特色的自我意識和反省手法,是針對己有文本的敘事。在元小說中,敘事者不僅時刻意識到敘事的存在,而且是常常公開表明自己對敘事不信任。博爾赫斯在多篇小說中專注于描述自我,《特隆、烏克巴爾、奧比斯·特蒂烏斯》、《阿萊夫》、《通天塔圖書館》、《另一個人》是其中的代表,博爾赫斯以自己在現實中的面目出現在這些小說中,他自己實際上成了小說敘事的主角。博爾赫斯一旦清醒地意識到自我處于何種地位,他對于鮮明獨特性的想法就被無窮無盡的先驅者的書籍所替代,20世紀要寫出原創作品是不可能的,而自己的鏡象卻仍是一個無比豐富的寶庫,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只有在自我的世界里,獨特性才會釋放出可貴的光芒。
元小說的自我意識暗含著一種自反的性格,當博爾赫斯看到無比真實的自己時,這個行為看起來就無比地不真實。就如同一個人說:我所說的都是謊言。如果同意他所說,即認為這是一句真話,那么他所有的話都是謊言這個命題又在內部形成反對;如果認為這句話如他所說是包括在他所有謊言中的一句謊言,那么你無疑是在承認它的真實性。博爾赫斯正是一個執著于此類游戲的智者,他一面堅持獨創性是不可能的,所有文本都是一個文本的復制和抄襲,一面又“例證”抄襲的《吉訶德》和真正的《堂吉訶德》有著不同的意義和風格。《阿威羅伊》的結尾處,博爾赫斯覺得文本象征著他自己,他自己又必須寫作文本;這是一個循環的無底洞,因此他決定不再相信自己。他執迷于對無限性的探討,小徑分岔花園的無數可能性、通天塔圖書館的無數回廊、阿萊夫中無限衍生的圖中之圖都是他精神上的居所,然而遇到那無窮無盡的沙之書,他卻又不敢直視。
由于解構主義在理論上的貢獻,后現代主義文學帶有濃厚質疑本體的色彩,當這種質疑涉及到自身時,作家就成了自身的批評者和解構者,創作就成了一種粉碎自己鏡像的行為。皮埃爾·梅納爾和赫伯特·奎因都是博爾赫斯的鏡中像,他以批評者的身份對自己評頭論足,或者贊賞或者反對。《永生》是對經典文本永恒性的致敬。博爾赫斯講述了一個奇異的漂泊故事,卻在最后批評了故事的不真實,并逐條列舉了每章中的敘述問題,更甚者,他還以一個假想出的批評者的身份對小說進行了進一步的批評,得出整個故事都是偽撰的結論。這使得文本在內部形成矛盾,作者自己的話語在對立中相互消解。
因為鏡像性的前提,博爾赫斯所關注的自我都是不真實的,這是他對虛構作用的延伸,這一手法來源于塞萬提斯,卻被博爾赫斯運用的變化多端。小說中的博爾赫斯是現實中博爾赫斯的鏡中虛像,也是整個后現代主義文學景觀的一個虛像,不論后來者如何想方設法地擺脫他,都無法祛除博爾赫斯反映在他們身上的虛構之像,同時也無法還原真正的博爾赫斯以及在他以前的世界。
由于博爾赫斯強大的創造力和生逢其時的機遇,他被當做一位后現代主義作家來解讀和繼承,事實也證明博爾赫斯對世界文學的最大影響來自于他的一些專屬于后現代主義的短篇小說。然而這并不是完整的博爾赫斯。博爾赫斯不但是后現代主義小說家,他還繼承了浪漫派的詩歌傳統,并有多篇向現實主義回歸的小說,他還在很大程席上受到卡夫卡等現代卞義作家的影響,他是承襲阿根廷傳統的阿根廷作家,他是東方文化的學徒。面對博爾赫斯,任何一個概括都違背了概括的原意,語言成了一種應該被丟棄的東西。
注釋:
[1] 讓·弗朗索瓦·利奧塔德,何謂后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文化與美學》王岳川、尚水編[C]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2,第52頁。
[2]馬·巴爾加斯·略薩,博爾赫斯的虛構,趙德明譯[J]《世界文學》,1997年第6期。
[3]奧·帕斯,在時間的迷宮中:博爾赫斯 [J]《天涯》。
參考文獻:
[1]博爾赫斯著,林一安編,王永年、林之木等譯,《博爾赫斯全集》[M]杭州:浙之工文藝出版社,1999
[2] 王欽峰,《后現代主義小說論略》[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1
[3] 王岳川、尚水編《后現代主義文化與美學》[C]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2
[4]詹姆斯·伍德爾著,王純譯,《博爾赫斯——書鏡中人》[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1999
[5]張曉琴,試析博爾赫斯的小說敘事技巧[J]《甘肅高師學報》,20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