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疼痛的夜晚

摘 要：現實生活中的遲子建經歷了人生慘痛，讓她的創作風格由之前童真轉變成為訴說傷痛的敘述者，她用受傷的視角和心靈來觀照那些有著傷口的人們的內心世界，在創傷體驗中獲得讀者的精神認同，并挖掘悲傷中人性的堅強一面。這是她對自我悲傷的救贖，同時也是對受傷人們的關照。

關鍵詞：悲傷；疼痛；夜晚

作者簡介：高巧緹（1988-），女，遼寧鞍山人，渤海大學文學院2011級碩士研究生，專業：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方向為影視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06-0-01

遲子建是東北地域的作家，她的作品中有著東北大地的寬闊和沉靜。她的創作一直是她心中的“北極村”式的童話模式，用地域性民間視角來進行寫作，作品中從滿著溫暖、美好，但因其丈夫的突然逝世，她感受到了現實生活的慘痛，這使得她開始關照與她一樣受傷的人。再其小說《世界上所有的夜晚》里，遲子建給世人呈現出了“ 一種與溫馨的北極村童話里決然不同的， 粗糲， 黯淡， 艱苦， 殘酷， 完全可以稱得上絕望的生活”[1]，“絕望的生活”練就了世界上沉沉的暗夜， 而暗夜中的沉淪和掙扎則釀造了夜晚的傷痛[2]。當我們讀這部作品時，我們感受到了遲子建筆下那疼痛的悲傷，她對人生的悲傷的闡釋以及對生活黑暗的蔑視都淋漓盡致的表現在作品中。

小說中“我”的見聞是故事的線索，“我”的內心是蒼涼哀傷，想用泥巴來遮掩哀傷，這樣的話語把我們帶入到了主人公“我”的世界中。丈夫的突然離去，使“我”陷入了無限的悲傷當中，為了丈夫生前的承諾，“我”踏上了旅程。一路上的“我”都沉浸在想象中，回味著曾經與丈夫間的幸福，又哀傷著現實對“我”的殘酷，語言雖是平實質樸的，卻也掩蓋不住“我”內心的巨大悲傷。可對于活人來說，還得繼續活著，壓抑著悲傷使得心靈更加孤獨受傷。作者用第一人稱的方式來敘述，來排解心中哀傷的情愫，作者述說著自己的哀傷，并將著情緒傳染給“我”。使得“我”帶著哀傷、思念和傷痛去旅行，心中念著以逝去的摯愛，獨自的去完曾經的承諾，并借搜集民歌和鬼故事來找到繼續生存的希望和靈魂的居所。在沒有看到世上其他人的悲傷時，“我”的悲傷是無法逾越的，“我”無限的擴大著哀傷的疼痛，可作為活著的人，是不能一直活在悲傷之中的，要學會適應傷痛并最終走出哀傷，而旅行的意義就是“我”要自我救贖，尋找走出悲傷的道路。

在旅途之中，火車壞在了烏塘，而“我”也被“烏塘寡婦多，而我也是寡婦”這種身份上的認同所牽引著下了火車。烏塘煤窯多，煤塵大，空氣污濁，死亡的氣息彌漫著小鎮，突如其來、接連不斷的天災人禍已成為了烏塘人生活的一部分，人世間的心酸觸動著“我”麻木的神經，而這些只是引發了“我”對遭受傷害的生者的憐惜，可他們的悲傷沒有對“我”的內心造成足夠的沖擊，也許是因為“我”陷入悲傷難以自拔，那一己的哀傷和對逝者的懷念都對“我”的心靈進行著囚禁以至于無暇顧及他人，只會在他們的身上尋求回憶中自己曾經擁有的美好幸福生活，沒有深切地體會到鎮上人心中的悲傷或者說沒有什么能沖擊及“我”心中的悲傷，鎮上事情就像在撩撥到“我”的心中的悲傷而沒深層的觸動，而這種淡漠和疏離直到發現了蔣百嫂“夜晚”的秘密之后才慢慢地開始消除。

蔣百嫂是小說中重要的人物，在“我”來到烏塘的第一天，“我”就看到了她家滿臉哀愁的孩子和忠誠的狗，這樣前期鋪墊使得蔣百嫂的身上著一抹神秘的色彩。蔣百嫂用夜夜的宿醉和讓男人“糟蹋”來尋求內心的安全感，夜晚之與她是充滿著哀傷和恐懼的，她害怕夜晚，更害怕停電的夜晚，漆黑的夜讓她更加悲傷，對于她來說丈夫蔣百的死是悲涼，但是她無能為力，領導為了保住烏紗只用金錢來堵住受害者的家屬的口，而對她來說，她無法宣泄喪夫的悲傷，只能將這些哀傷轉嫁到宿醉和讓男人“糟蹋”上，這是多么的讓人心寒，可為了孩子的未來，接受巨額的賠償是最好的方式，這樣能支撐著家以及兒子的未來，蔣白嫂只能這樣選擇，而這樣做的代價是備受精神和肉體的折磨，所以她的悲傷疼痛在夜晚下顯得更加的明顯。而被放置在家中的冰柜中，無法入土為安的丈夫蔣百雖然在家中卻只能日日夜夜的與寒冷漆黑為伴，他沒有葬禮，沒有墓地。他的人生是不幸悲哀的，生前辛苦的勞作，死后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同時蔣百嫂的生活也因他的離去而不再溫暖，更甚的是她的世界也陷入了永無終止的在漫漫長夜里了，沒有解脫之日。相較我單純的喪夫之痛，她身上背負的悲傷更加的沉重，而且是無法解脫和愈合的永久的傷疤。

小說中用“夜晚”將 “我”和蔣百嫂聯系在一起，同時也連接了作者和文本，“夜晚”是整篇小說的核心意象。“夜晚”的出現不僅僅因其是自然現象，而且故事發展的核心空間。小說中重要的是事件都是在夜晚發生的，“我”丈夫的辭世；與蔣百嫂的相遇；“我”發現她的秘密；“我”和魔術師永別在清流。“夜晚”被其自然屬性賦予了哀傷的基調，寄托了作者的悲傷，這“夜晚”是屬于遲子建的，在“空虛和黑暗”的夜晚，“被遺棄的委屈和哀痛”更加的凄涼。人不可能活在“夜晚”中，太陽總歸升起，人心需要解放、敞開，而“我”的外出旅行是對這種壓抑的一種敞開的選擇。因對“夜晚”的敏銳感知，“我”留意到蔣百嫂對“夜晚”的一再感慨，了解到她的悲傷，產生共鳴，并最終發現她的秘密。蔣百嫂的“夜晚”感動著“我”，使“我”理智，保持了與悲傷的距離，重新審視人間的悲涼和不幸，能客觀地對待疼痛。這時，“我”“一個人的夜晚”得以釋放，“夜晚”不再是只有悲傷和恐懼，而是漸漸成為了一種人與人相互理解、安慰的媒介。“夜晚”也不再是單一的“一個人的夜晚”而是“世界上所有人的夜晚”。

可以說，在“我”的身上有著遲子建對自我拯救的痕跡，“我”的旅行，實際上是遲子建自我尋求走出悲傷行動。是遲子建作為作家面對哀傷疼痛時的救治措施，通過穿過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在夜晚的掩蓋下，來對哀傷疼痛進行審視、反思，并跨越傷痛，走出孤單的“一個人的夜晚”，重新走到人群中的信心。

注釋：

[1]蔣子丹.當悲的水流經慈的河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及其他[J].讀書，2005，（10）.

[2]文能，遲子建.暢飲“天河之水”遲子建訪談錄[J] .花城，1998，（ l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