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深（組詩）

張存己，本名成棣，1992年生于北京。現(xiàn)為復旦大學歷史學系2014級碩士研究生。曾獲第三屆復旦大學“光華詩歌獎”、首屆復旦大學“紅楓詩歌獎”、2013年上海市大學生詩歌大賽三等獎、2011年上海市民詩歌比賽二等獎。入選《2011中國高校文學作品排行榜（詩歌卷）》（漓江出版社）。詩作散見于《詩林》、《詩江南》等刊物。

車過洛陽

我躺在火車的臥鋪上看燈火

星星落滿平原，落到平原之外

媽媽，我也有這樣多的日子

沒有認真地好好過

我本可以看見那些給定的欲望

俯伏著生長，像大地均勻的呼吸

而我?guī)缀跤忠e過這個夜晚了：

它們正退向更遠方

退向一個叫做蓮花橋的地方

它們準備在那里等著我

到另外一條河上去，擦亮我

媽媽，我已經(jīng)聞見了楊樹的影子

今晚我第一次害怕到四川去

安魂曲

偵察員，我聽見你的牙齒在不停唱歌

請你向肺葉里的樅樹借個火來

請你躺進掛在樹梢的暮靄

就像火車倒在了山間的坳里

偵察員，請用你的腳步

派長毛的蜘蛛去數(shù)點偷窺的窗口

去引來一位冒著煙的大胡子

求他用皮紙為水泥行割禮

在收獲之后的田里，每一個窟穴

都藏著一把缺齒的鑰匙

老鼠跳進大河打撈流光的碎片

又一顆驕傲的靈魂正在墜向大地

而在鐵搖籃里的棉布底下

你延伸的頸項是最虔誠的不貞

偵察員，求你用融化的鐘聲為我涂油

求你將一切歧路帶往曠野安睡

草木深

日頭滑過旗桿，庵前已經(jīng)有了些坐著摘菜的人，像

浮動的春天一樣漫不經(jīng)心，也不必理會，汗津津的時光中

一把沾著菜葉的籃筐、釘在竿頭打盹的幾只惡鳥，以及

更多遠道而來的亡魂。在平靜的煙火氣里，它們只是

習慣性地和勞作的人們歆享著同一個白日夢：很久以前

伯夷和叔齊們排起了好長一隊，他們輕輕地

避開人家燒下的紙灰堆，淋著細雨，就跑下了首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