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積仁：董事會應勇于創新未來

過去的30多年，中國的企業還是幸運的，因為掙錢還是比較容易的，盡管挺辛苦，但和一個成熟的經濟體競爭對手相比，不能說有多么優秀。也就是說，當我們認真看一下市場給我們的機會，當投資或者成功的機率特別大的時候，我們在創業的初期膽子大，就有可能獲得成功，哪怕是粗放經營。因此，我不認為我們過去30多年所取得許多的成就，完全是因為自己努力的結果。過去機會多，中國基礎設施建設改造的力度大，在這種情況下贏了，是你的能力還是環境的因素？如果說各占一半因素的話，那你的能力就不是現在成功的能力，因為現在的新常態下，原來的環境都已經變了。所以我們比較怕的是，我們雖然考了個100分，可能是老師把題出得簡單了，以為自己真的是100分。我們今天還活著，證明不了我們的成熟，中國企業家應該對自己首先有一個深刻的認識，要不然我們也就不理解什么叫做新常態，因為我們過去是不正常的。

新常態的核心是中國人的生活方式會發生根本的變化，這個變化所產生巨大的需求，跟我們過去的需求會發生很大的不同。我們過去第一輪想吃得飽、吃得好、住好房、開好車，現在越來越多人的過著非常簡單、健康的生活，把更多的錢用于教育、用于度假、用于旅游。一位西班牙的商學院長曾問我，今天的巴塞羅那一點兒也不繁榮，我們的經濟很平穩，我們十分羨慕中國的GDP蓬勃發展，你怎么看待我們的經濟發展？我說，你們今天的生活是我們20年以后不一定追尋到的夢想，你們過著無比幸福的生活，有藍天，有干凈的水，有各種各樣的畫廊，有很多的藝術家、音樂家、美術家，我們還在為你們的生活拼搏著。

就公司治理而言，新常態下中國公司董事會的建設，經歷相當長時間市場考驗后將會出現大的變化，董事會成熟程度也會發生變化。今天看到的治理規則，探索的治理形式，可能在未來都會發生很大的變化。事實上，未來的董事會肯定不是今天的董事會。

國有企業在公司治理領域會受到很多的約束，東軟相對比較自由，但自由也有自由的煩惱，不知道怎么在自由的空間里駕馭自己的思維和行為。東軟在董事會治理方面，遇到了很多超出傳統意義上的問題。比如說，德國有我們的分公司董事會，按照當地要求必須參考工會的意見，公司的重大重組，業務的調整，甚至改變原來的設計都要和工會進行協商。如果按照我們董事會的定義，工會僅相當于在董事會有一個席位。再比如，我也在美國的公司做獨立董事，公司里只有一個管理者是董事會的成員，董事會開會的時候，經常要這個董事回避，然后董事會成員自己再討論。這樣你就理解為什么董事會經常會把一個CEO很容易地換掉，因為管理團隊受到董事會的制衡和約束。像董事會審計委員會很獨立，向董事會報告不需要告訴包括CEO在內的管理團隊，CEO十分不高興也沒有辦法。而當你走得更遠的時候，比如我們在以色列有企業，在美國、中東有合資的公司，我們就擁有了不同的董事會類型。董事會建立、運作的過程是我們逐步適應的過程，也是吸收別人的經驗來發展我們企業的過程。

一個企業如果遇到危機的時候，會思考如何應對危機，但實際上，一個企業應該在過得好的時候居安思危——那個時候有錢，浪費點也有條件。如何做好這個部署，對企業非常重要。一個好的董事會永遠不要期待著環境會照顧你，環境永遠也不會給你什么，你要在不同的環境下都能夠學會生活。如果哪一天讓你養豬，你也要用一樣的飼料養出比別人大的豬。董事會要有遠見，特別要能夠跨越自己的區域，透過今天的生活，思考未來社會巨大的變革。在思考的過程中，好的董事會憑借其戰略性、國際性，還有本質的和深刻的洞察力，能夠為組織的未來儲備資源，包括人才、戰略等，這是我對董事會的思考。

新常態要求企業有更長遠的戰略，更要敢于對未來進行投資。因為投機的事會越來越少，以前容易賺錢的時候都沒有賺到錢的企業，今后能賺到錢就很奇怪了。除非你過去長期堅持投入，但過去的消費形式和形態還沒有真正需要你的產品，現在時機可能逐漸成熟，比如說新能源、電動汽車。過去這種產業沒有機會，現在越來越好了。

在這樣的過程中，中國企業還需要有合作的精神。要有聯合精神就需要改變我們的DNA，改變我們合作的文化，我們的企業應該變得更加的謙虛;與合作伙伴合作，我們要變得更加尊重知識產權，尊重合作伙伴的價值。我們還要能看到中國以外的市場，謀求讓全球的市場如何成為我們的合作機遇。

創新是企業一個很重要的變革力量。創新有合作的創新、開放的創新、多元化的創新、顛覆性的創新，各種各樣的探索，在創新本身也要創新的時候，創新深深遇到挑戰的時候，該創造什么樣的形態，或者創新的商業模式是什么，來實現能夠適應變革的新常態，需要我們思考。但創新這個變革力量是對企業家的挑戰。現在最大的困難是我們過去已經習慣了不需要創新就能發展的模式，就像一個人不需要怎么努力就活得很好，這是一個問題。

現在很多人對2015年的經濟走勢感到不樂觀，我覺得這種不樂觀，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創新活動和經濟發展的活動，反而這是一個好的基礎，使得我們未來能飛起來。我們回顧一下剛打開國門的時候，有多少國有企業受到沖擊，多少企業關閉，而走來走去，民營企業發展了，國有企業也變得強大了。

創新是資本，是對傳統思維的改變，這種改變如果改變一個成功的董事會，對一個曾經成功的企業家來說，是十分困難的事。但是，有一點壓力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