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是空的

1

老城東的竹葉記住了

少年板橋的手

天太冷，呵一口氣也化不開

近墨者黑

竹子也黑了

窮人鄭板橋還在抹黑

手心是空的

筆管是空的

2

泡一碗炒米

佐一碟醬生姜暖老溫貧

去年的炒米，今年的炒米

中間是空的

雪中的讀書人

風聲中抄倦了書的人

一步一節地往上爬

四十四歲，撿了個進士

這位興化東門的窮小子

五十歲，仕了縣吏鄭板橋

3

窮命已定，窮脾氣不改

在山東種了許多黑竹子

吹笛還是吹簫？

瘦曲子酸氣十足

瘦曲子

中間是空的

4

閑時給鄭墨弟寫信

說很懷念老家的農人

總聽見風吹竹葉的聲音

中間是空的

5

天下有多少黑竹子

就有多少空管子

再多的糊涂也堵不住

窮人的命

填補，填補

揚州的七個，再加上一個

6

衣衫不整的字，瘦骨伶仃的畫

一些自以為得意的詩文

竹子和蘭花

跟著鄭板橋一起不暢銷

六分半錢砍下的黑竹子

竹葉子總落得不少

窮人鄭板橋

便時時想起童年的一張餅

7

捧一碗糊涂粥縮頸而啜

把嗓子暖一暖

唱什么民間道情

“老漁翁，一釣竿”

能釣到什么

揚州雨多，老家蛇多

七十三歲的鄭板橋

最后窮成了三管毛筆

8

三管毛筆和鄭板橋

一起栽在了興化老家

1765年，老家

僅是一床老棉被

一床老棉被

被后人添過了多少老棉絮

故居的窗，故居的床

中間是空的

9

睡眠的時間過長了

中間是空的

竹鞭的性夢過多了

中間是空的

10

大麻子鄭板橋

不寫詩了，也不寫字

竹影是他的亂頭發

中間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