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進先生在論述校園詩歌的文章中認為“校園詩歌很明顯的特色是它一般不尚絢爛,不事雕琢”,雖然是針對大學校園里的詩歌創作而言,但是用在仍處于象牙塔里的中學生詩歌創作來說,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俗話說得好:青春情懷總是詩。人生中最詩意的年齡就是年少青春的時候,無論感時傷懷、睹物思人抑或無病呻吟,也不論表露言行還是訴諸文字,應該說都是詩意纏綿的,甚至可以說,青春就是一首絕美的詩。這一時段的青少年幾乎都在純凈安詳的校園里學習知識與幻想未來,寧靜的校園環境和奇異的文字殿堂適合于安放一顆顆純凈的心靈,詩意就像葉尖的露滴,被他們不小心碰落,詩情也就隨之蕩漾開來。
中學生詩歌作為校園詩歌一種,與前一階段及后一階段的校園詩歌(也即兒童詩和大學校園詩歌)也存在著顯著不同,兒童詩幾乎可以算作是童話詩,其出發點即是引發兒童對世界的好奇與想象,并且縈繞著一種揚善懲惡的童話般美好的色彩;普通意義上的校園詩歌,由于大學相對自由的氛圍以及青少年身心的逐漸成熟,故而他們的詩歌雖顯清純稚氣未脫,可是和一般意義上的詩歌也沒有多少差別了,相對于中小學校園詩歌來說則是一種更成熟的詩歌。中學生詩歌其實發揮著一種承前啟后的作用,并且也表現出了這樣的一種承前啟后的狀態:他們逐漸擺脫了詩歌中的童話色彩,主題也不是單純的善惡分別,開始嘗試運用一種更現實(甚至模仿)的詩歌語言,表達隱約的情緒氛圍乃至內心深處模糊的生命意象,他們的文字盡管仍舊顯得稚拙(恰如呂進先生所說的不事雕琢),然而卻與兒童詩迥然不同了。這一期的中學生詩歌作品所表現出來的正是這樣的特點。
例如陸敬琪的《月下書信》,通過月亮與燈光兩個意象表達了鄉愁式的思念和傷感,“那月,愈是完美,愈是殘缺/那人,愈是思念,愈是悲傷”,個人的小心緒成為了詩歌的主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憂傷意緒。高璨的兒童詩曾經被沈奇譽為“水晶的歌吟”,如今她一改早先的童話與夢幻,字里行間充滿了“黑色”:黑色的容顏、黑色的血液、小路、花朵,在一種冷敘述中表現晝與夜、夢與醒、外在的我與內在的我的對比和揭露,“我最終在鏡子里發現自己 出現的模樣/像蠟燭在自己的小手掌里 發現今生今世的音容笑貌”(《夜的野花》)。杜海嬌善于從平凡中發掘詩意,從事物的反面領悟到正面的意義,在塵埃飛揚的天空中感知到夏花絢爛,在塵埃落定的大地中發現從容。單嘉宸《九月的馬》則主要表現內心的憂傷和孤獨,“我感受到了九月的馬的悲哀”、“九月的馬總是最孤獨的馬”,也流露出了成長過程中的決絕。陳慧寧的《振華堂》亦是流露出年華消逝的惋嘆。姜育田和仇智月的詩顯然與古典詩詞的閱讀有關,可以看做是對一種情懷的追尋模擬以及“詞化”(宋詞?歌詞?)影響,這也可以側面看到閱讀經驗開始對詩歌創作發生作用,很多創作的起步都是由此而來的。曾琬淳的《聽妞兒的話》模擬女兒向媽媽的傾訴,既表露了她的童真善良,也流露出她對現實的思考與小小的反抗,一個可愛單純的小女孩形象躍然紙上!
王敏成、張紅巖、王昊作為中學教師,他們的詩歌不論內容上還是情感上都顯露出學為人師、厚重沉穩的感覺,追憶往昔、描摹人事,情至深處也很動人。作為一名老師,在工作中采擷詩意與教書育人并不矛盾,而且只有用一顆充滿詩意的心,方能為學生展示一個充滿詩意的世界,展現一種觀察世界的方式,激發他們的詩歌寫作熱情。
盡管詩歌的語言略為粗糙,表達的主題稍顯模糊散亂,句與篇還有待完善,然而這一份清純的詩心卻是值得肯定和贊揚的,套用羅丹的話:“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倘若我們都缺乏一顆詩意的心,詩將何以存在?只要保持對生命的熱情,他們詩歌創作也將走向更加純熟開闊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