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漢陰或大片迎風招搖的花
漢陰城至漩渦,三十五公里
沿途風光各有各的美,都可以用來回味
車窗上春日蕩蕩,適宜觀景或假寐
對這場春天望聞問切
山坡上有人在鋤草,遁于行間
轉眼銷聲匿跡,只剩下風在上面翻樹葉
尋找通往真相的路
這些都不是眼下最緊要的事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哪只鳥曾飽讀詩書,對著浩大春天
喊出第一句最賦詩意的話?
沒有理睬這個無聊的話題
春天就在那,怎樣看它不重要
我必須找個借口,趕赴一場春天的聚會
或能巧遇踏青的先祖,坐實故事里虛無的事
車行山下,大片迎風招搖的油菜花
正忙著加固運油船的長纜繩,而艄公
還是一個無限空置的詞語
菜花黃或我們靠嗅覺辨別風向
植物中也不乏望氣之人,通曉開花的秘密
鬧鈴響起,天平失去平衡
每朵花都撐開自己的影子
“我們靠嗅覺來辨別風向”
說這話的人遠居東北
平日里作畫、授徒、寫詩,仿佛活在晉朝
醉心于光影之間修煉疏密
說起畫畫,我更留意畫面上的留白
就如山下大片花海中,突然跳出的空水田
擺弄著陽光
不依不饒地玩弄小手段,鬼把戲
顏色濃一點或是淡一點?
在坡上,門前,花自有開法,誰說也不理
到鳳堰,趕赴一場花事
鳳堰的三月,更適宜站在高處往下看
魚鱗狀的梯田,扭出魚身般的活泛
油菜花黃過鄉間阡陌,撩撥得人血脈賁張
疑是被人下了蠱,做了手腳
這才覺得春天和我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
山風潤著我的破皮囊,春光補丁一樣打上去
揭哪都疼,真是命苦,仿佛落草的強盜
突然憶起前世,一會是書生,一會是劍客
總在顛簸的路上,一會向東,一會向西
碧草連天,煙水蒼茫,不同的春光全都見過
它們都散發著同一種香氣
蜜蜂嗅著花蕊,它才不管浪子或佳人
一罐蜜甜到骨髓,片刻的優雅
也該“做得心安理得與煞有其事”
三月,同樣也可以往上看,看天
藍天沒有一絲皺褶,一塊云有一塊云的分量
恰好的從容與手感,散落的牛羊與農舍
矮過山梁,出行,就像是作揖
給大山請安,每一次勞作,極像是一場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