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在轉彎的時候,碰到了鷹翅
蒼山趔趄了一下,關口重新扶正了流水
草叢中滑溜的野兔多像反光的盔甲
這讓沿途的寂靜陡然拉緊了韁繩
那些沒被繪入水墨的鳥鳴滾進了圪針林
從此人間的珠寶又下落不明
順手帶走一把野花,帶走了這里最后的顏色
陰面的山坡,孤獨得如一塊用舊的畫布
高處的碟樓只修補星光,不接俗世之活兒
我的一句吶喊被鍥入邊墻,不生根,也不發芽
朔風浩大,為了突襲都自備了面紗
可是我一眼就認出,被笛聲所傷的那匹云霞
四野被秋日架上了祭壇,禱告的經文已模糊不清
唯一的注解就是那只灰色的野雞在小心地歌頌
選集里的或者是野史上的,我都無權編輯
站在這里,高度不是風范,而是心靈一種莫名的低
夜宿山寺
將月色擠入角落中的那部分,叫水銀
水銀在成為梨花之前,蝴蝶已飛入了佛經
在露珠碰到鐘聲之后,影子剛好轉身
從枝葉上翻開書卷,用蟲吟掀起薄霧
寺院的天空,淺顯得似乎能夠探著來生
從根系爬上花瓣的那只蟲,叫光陰
一切都來不及,因果在時針上尋找穴位
松林傾聽著山泉還在晚課中詠誦心經
我凝視一株草,就如別人翻開了我的傳記
其實,它承載的煙火比我的一生更加豐盛
秋日:被蟲吟偷走的蜜
漸弱的蟲吟像被一點點偷走的蜜
它慢慢抽空了遼闊之上的浪漫主義
葉子不是變黃,是由黃進入了禪理
每一株草多像我們表情豐富的臉
貌似相似的一生充斥著無意錯落的細節
這一幅國畫已用盡了水墨,留白處
那是我們倉促未提及的青春
一管狼毫遲疑著沒有落款,小楷的針腳
縫遍了飛鳥留下的每一處指證
不是沒有憂郁,是把憂郁繡成了飄散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