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需要長期存在的兩個常態

《南風窗》推出《反腐下半場》一組文章，指出隨著反腐的深入，制度建設正在跟進，反腐正在進入下半場，從“不敢腐”向“不能腐”階段推進，即通過制度建設“進一步凈化政治生態，實現清明政治的新常態”。最重要的是，要有兩個常態：一方面使反腐的高壓態勢成為政治生活中的常態，并在這種常態中及時和積極地探索和出臺清明政治新常態的制度環境。兩個常態長期并存，中國的反腐才有希望。最近有香港官員到北京來，聽課的同時給國家行政學院學員講課。院方按照慣例要給這位官員講課費。但是他拒絕了。他不能要，也不敢要。不能要，是因為香港方面有規定，官員公出不能收受接待方的任何費用；不敢要是因為如果要了這幾千塊錢，一旦被人揭發，就有可能失掉公職，并從而失掉一生的俸祿。在這里，“不能”和“不敢”始終是同時存在的。

可以看出，使高壓反腐成為常態，也在進入制度設計之中。從組織性調整到“一案雙查”等制度性安排，都在說明高壓反腐不是一陣風，而是要成為一種正常的政治生態。在一定時期內，如果沒有目前這種較真碰硬的反腐壓力，任何制度都有可能流于形式。另一方面，制度設計也需要在這個過程中通過總結高壓反腐的經驗而得以完成。

通過制度設計并借助于制度化的反腐創造一種清明的政治生態，可能是一個比較長的過程。這其中可能不是像球賽一樣打完兩個半場了事。我們甚至直到今天在重大頂層設計問題上還是有爭論的，有人仍然在“統治”還是“治理”、“階級專政”還是“民主執政”的問題上爭論不休，這實際上是對下一步的法治中國和民主政治建設目標提出了質疑。這是其難點之一。難點之二是中國的人治時間太久，人們的法治觀念普遍淡漠，所以，法治中國推行起來難度可想而知。難點之三是權力紅利過大，雖然政府在不斷地下放權力，取消了大量的審批制度，但權力紅利客觀上存在，甚至一個幼兒園和中學老師的權力都會令人不可小覷，一個信訪工作人員都可以把信件作為資源與被舉報人進行交換，更何況其他政府官員和大大小小公共資源的其他控制者們。難點之四是我們的輿論監督缺乏力度，準確地說是缺少規范和法律保護，從而使公民參與缺乏途徑。

法治中國實際上就是民主中國。而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說到底就應該是，借用毛澤東的一句話，把權力放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只憑少數人去治理龐大的公權力占有人群，可能無論如何都是有局限的。只有借助于多數人的參與和有效監督，再通過完善的制度和具體辦案人員的秉公執法，中國才有可能實現凈化政治生態和實現清明政治的新常態。

當年馬克思在《法蘭西內戰》一文中講過一種情況，即人民群眾對于選舉產生的公職人員可以隨時罷免。馬克思可能沒有想到，在引入競爭和市場經濟的情況下，公權力會有如此巨大的權力紅利。這里不是簡單罷免的問題，而是殺頭的危險都有人敢冒的問題，有的人甚至給公共事業和人民生活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損失和災難性的后果。據報道中國目前在逃貪官已有十數萬之眾，帶走非法資金達1.5萬億元之多。如此嚴重的貪腐行徑，如果沒有“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式的反腐行動，是不可能真正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