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條的今日頭條

今日頭條的創始人張一鳴最近接受的媒體采訪比他過去一年的都多。

“好多編輯記者和我合影，成了媒體圈里的名人了。”張一鳴調侃道。

今日頭條是近兩年移動互聯網領域內的一匹黑馬。這款上線于2012年8月的產品以其“基于數據化挖掘的個性化信息推薦”，在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內，每日活躍用戶數超過1000萬，激活用戶超過1.2億。

6月4日，張一鳴所在的北京字節跳動科技有限公司宣布完成紅杉資本領投、新浪微博跟投的1億美元C輪融資，公司估值超過5億美元。

融資的喜悅在第二天清晨被公司內部微信群里的一條消息沖淡了：新京報發表社論《今日頭條，是誰的頭條》，稱今日頭條的新聞轉發未經授權，“所謂的新聞搬運工，掩蓋了侵權的事實。”

當晚，新京報在其網站上發表聲明，要求今日頭條即日起停止使用新京報所有原創內容，包含抓取呈現和導流呈現。新京報表示未經報紙書面授權，所有使用行為均視為侵權，并保留追求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廣州日報》幾乎在同一時刻以著作侵權為由向今日頭條提起訴訟，稱其在未經告知的情況下轉載《廣州日報》的報道，要求今日頭條立即刪除《廣州日報》的文章，在應用首頁刊載一個月的道歉聲明，同時賠償一定數額的經濟費用。

這是今日頭條從2012年成立以來第一次接到訴訟，兩年來今日頭條很少接到投訴，“不到五家。”

這家位于北京知春路的公司突然遭遇創業以來最大的輿論壓力。

定制你的頭條

在今日頭條的官方網站上它這樣介紹自己：“今日頭條”是一款基于數據挖掘的推薦引擎產品，是為移動互聯網而生的，致力于在新的信息時代里給人們提供一個與眾不同的，高效簡潔的信息獲取和分享的平臺。

在張一鳴看來搜索加推薦的方式可以幫助用戶有效率地發現信息。

今日頭條與搜狐、網易等新聞客戶端不同的地方在于，今日頭條通過關聯用戶的微博賬戶，讀取用戶信息，分析用戶偏好，并以此為指令替用戶搜索信息，然后以鏈接的方式將信息推送給用戶。

由于每個人的興趣點和信息存儲都是不同的，相應的經過分析推薦產生的信息流也會有所差別。所以。每個人看到的今日頭條都是不一樣的。

進入今日頭條的界面，或發現每個標題的左側都有一個類似于對話框的標簽，藍色的為“薦”，紅色的為“熱”。前者是根據用戶興趣專門推薦的內容，后者則代表了此話題在互聯網或者社交網絡上出現最多或者被人們討論最多的話題。此外，點擊進入新聞頁面，頁面下方會顯示用戶評論內容和數量。

不過很多用戶在使用今日頭條的時候會感覺算法并沒有那么準。“希望用戶能夠多使用今日頭條，這樣我們的算法會更加精確。”張一鳴回應。

一直關注新媒體發展的魏武揮認為今日頭條的模式在技術上存在很大的困難，“目前還處在講故事的階段，從用戶體驗來看所謂的個性化閱讀并不是那么個性。今日頭條只能通過增加用戶使用次數不斷優化，看不到有更好的解決方案。”

有一點不可否認，今日頭條是一家科技公司，張一鳴一直以移動搜索引擎的思維做這款產品。如果查閱張一鳴的履歷，在創辦今日頭條之前他先后做過酷訊、飯否、九九房，這些都和移動互聯網息息相關。

今年6月《創業家》雜志刊登了一篇對話張一鳴的長文。這篇文章前后出現了三十次“推薦”、九次“分發”和二十四次“搜索”，唯獨沒有將今日頭條與新聞客戶端掛鉤。將今日頭條定義成搜索引擎和內容分發平臺是一個聰明的選擇—投資方樂于對這樣的新事物進行投資，此外還有效地規避了版權問題。

版權硝煙戰

事與愿違，今日頭條還是沒能避開侵權糾紛。

按照張一鳴的邏輯，今日頭條通過搜索推薦可以直接將流量導入被抓取的媒體頁面中，這將給內容方提供大量的品牌曝光和流量，從而有效解決可移動互聯網下的媒體內容分發問題。

“我們是傳統媒體轉向新媒體網絡化重要的合作伙伴和幫手。”張一鳴說。

然而，深度鏈接在法律上是否構成侵犯版權，目前還沒有定論。原因在于設置深層鏈接本身并不是一個直接傳播被鏈接作品的行為。

“設置深層鏈接是有可能構成間接侵權或者不正當競爭的。如果設鏈者知道被鏈作品是沒有經過許可傳播的，還設置或保留深層鏈接，構成間接侵權。如果通過對深層鏈接的設置，使用戶無法看到被鏈網頁中的廣告，無償利用了他人的投資吸引用戶，可能構成不正當競爭。”華東政法學院知識產權學院教授王遷說。

在新京報社論發表之后當天，今日頭條發表了一份針對侵權指控的申明，這份申明由張一鳴親自改動敲定，發表在其官方微博上。

這是一份措辭并不高明的公關稿。今日頭條首先明確否認了自己從未有過侵權行為，并申明作為一家搜索引擎公司，今日頭條“遵守搜索引擎的Robots協議，如果被抓取的媒體網站對此有任何異議，公司會斷開鏈接；其次今日頭條認為自己完整展現了合作網站的頁面內容，包括鏈接、廣告、品牌等等，用戶點擊鏈接以后即可回流到合作網站方”。

“比如我們給新華社中國網事單篇文章帶來了一千萬的訪問量。”張一鳴說。

這篇申明更加激怒了傳統媒體，自媒體人馮大輝在一篇回應申明的文章中認為，由于今日頭條對原網頁作出的轉碼處理，使得原網頁的廣告被優化處理出界面，用戶回流只有點擊原文鏈接才能進入原網頁。在優化頁面已經滿足了用戶閱讀需求以后，再點擊原網頁鏈接的可能性非常小。

張一鳴在后來接受媒體采訪時候主動承認轉碼頁面確實存在爭議。他解釋說有些媒體的網站對移動端并不友好，不能跟今日頭條進行適配，這會影響用戶的閱讀體驗。另外有的媒體服務器承擔不了過大的流量，需要進行轉碼，將媒體內容臨時放在今日頭條的服務器上。

王遷認為，這其中的關鍵問題在于今日頭條在轉碼時，是否將轉碼后的頁面保存在了自己的服務器上再進行傳播，“如果它在轉碼之后將頁面存到了自己的服務器上，用戶可以直接從該服務器中獲取內容，那么這個行為的性質就比較清楚了，它是未經許可的復制和網絡傳播，構成直接侵權。”

版權爭議出現以后，今日頭條的團隊會上微博看每一個媒體機構的態度，“如果微博上顯示這家媒體對轉碼表示反對，即便沒有通知我們，我們也主動斷開鏈接。”張一鳴說。

雖然張一鳴一直堅持認為今日頭條作為一款移動信息搜索產品，應當享有和谷歌、百度一樣抓取網頁的權利。但輿論的壓力，讓張一鳴進行內容抓取不再像以前那樣隨意。事實上，搜索引擎類產品在版權方面被起訴并非無先例可循，栽跟頭的正是張一鳴非常推崇的谷歌公司。

2011年比利時的“谷歌新聞案”引起法律界人士的關注。“谷歌新聞”網頁存儲并顯示了其他網站的新聞標題及新聞內容的前幾行，用戶如果對此感興趣，可以在點擊標題之后進入原網站瀏覽新聞全文。

但這依然引起了新聞作品的權利人的不滿，起訴谷歌侵權。比利時法院判決谷歌敗訴。法院認為有些新聞標題以及內容的前幾行也有可能構成作品，所以未經許可復制到自己的服務器上傳播仍然是侵權。

但并不是所有的傳統媒體對今日頭條抱有強烈的對抗。在《新京報》的那篇檄文發表之后的第二天到第三天，今日頭條共收到23家媒體合作申請，包括北京衛視新媒體、重慶晚報等；同時有122家申請加入今日頭條的媒體平臺，包括中國國家地理，虎撲體育等等。

證券時報戰略部投資總監范衛鋒在《新京報》社論發表之后進行立刻在自己的自媒體賬號上發表了一篇《捍衛媒體兄妹血汗，行動！》，呼吁其他媒體進行維權。不過，到6月7日，范衛鋒宣布退出今日頭條維權戰，認為“絕大多數媒體內部，沒有什么動靜，最多只是飯局上的談資”。

6月 9日，范衛鋒前往今日頭條與張一鳴見了面。

“他在來之前先把自己的自媒體搬到今日頭條的媒體平臺上來了。”張一鳴說。

在最近的一次交流中，張一鳴表示并不排斥與媒體進行版權合作。“以前確實沒收到具體的訴求，更多通過導流合作生成變現的方式進行合作。我們會按照公司現有的資產價格進行版權合作，這可能對我們更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