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唐巖的一生中,這都會是一個閃閃發光的片段:12月11日晚,陌陌在美國納斯達克交易所掛牌上市。上市倒計時開始后,身穿深藍色西裝、黑色復古皮鞋的他突然跳到臺下,從保姆手中,一把抱過一個戴著棒球帽,打領結,眼睛瞪得溜圓的小朋友。這是他兩歲四個月的兒子。跟著倒計時的節拍,當“3、2、1”音落時,他抓起兒子的小手,按下了敲鐘開始的按鈕。
唐巖對兒子的喜愛是眾所周知的。8月份訪問唐巖,陌陌公關的人認為和他拉進距離的最直接的法寶就是聊他的兒子。果然,他很自然地掏出手機,播放兒子在美國的片段。視頻中是兒子在草坪上喂鴿子,他快速地扔出面包屑后,嚇得跑出老遠,然后又跑過來……
這個懵懂的兩歲男孩并不了解12月11日,他按下的這個按鈕所代表的意義:此次上市,陌陌擬募資3億美元,而其估值也將達到30億美元。招股書中首次公開了其股權結構:創始人唐巖以39.8%的持股比例成為最大股東,這也意味著其財富估值將超過10億美元。
坊間傳說的湖南痞子只身闖京城的故事終于又加上了后續版本。12年前,23歲的唐巖全部家4只有:一卷鋪蓋、兩千塊錢,外加一個姑娘。當時,這個婁底青年對北京的直接想象只來自于由王朔小說改編的電影《頑主》,來自“三T公司”。到京的愿望之一就是吃一頓“老莫”。
12年后,唐巖成為互聯網界創業新貴,攜家眷和部分員工奔赴美國上市。上市后,一個重要發展計劃就是拓展海外市場。在他們位于舊金山的美國分公司里,有專門人負責開發針對美國人民社交需求的產品。同時,在美國《財富》雜志揭曉的2014年“全球40位40歲以下的商界精英”排行榜上,他是中國唯一的上榜者。
唐巖在總結適合創業的人的特質時,曾粗略歸納為兩條:喜新厭舊些、邏輯思維好些。創業是一個從無到有的創造過程,它根本考驗的是創業者擁抱變化以及判斷變化的能力,所以,喜新厭舊和清晰的邏輯就成了必備的兩種素質。
而陌陌從創設到最近在美國上市,2014年給唐巖送來無數變化:用戶基數從百到一群人圍等著突破“百萬”,再到后來大家淡淡一句“呃,過億”了,從背負“約炮神器”的早期概念到基于LBS的社區群逐漸成熟,從運作陌陌赴美上市,到上市前夕被前東家一紙聲明嗆上頭條。從首日股價上漲26.07%到一周后跌破發行價……
但他足夠沉得住氣。早在網易工作時,當時的牌友,日后成為陌陌運營總監的王力就通過牌風判斷唐巖適合做一個CEO:性格強勢,內心強大,有冒險精神的同時,往往心里有底。而對于財富,他充分享受,他熱愛財富帶來的各種升級,并借此維持生機勃勃。
十二月十日那個夜晚,對陌陌CEO唐巖而言,注定難眠。
第二天,陌陌就要在美國納斯達克交易所掛牌上市了,他理應該躊躇滿志。但就在當天上午,前東家網易公司的一紙聲明卻直接將他送上頭條。
聲明稱:陌陌公司創始人、CEO唐巖在網易工作期間存在不法行為,他利用職務之便為其妻子所在公司輸送利益,并且還因個人作風問題于2007年被中國警方拘留10日。聲明稱,2011年7月,唐巖擅自在外開設陌陌,竊取網易公司商業利益,其行為違反《勞動合同》及對公司做出的在職期間競業限制的承諾,嚴重違背職業道德。
無人確知,唐巖在看到這條充滿問責甚至道德意味聲明的第一感受,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對這種可能性做出了預估。在陌陌的招股書上,赫然寫著早在11月份,他們就收到來自網易的律師信,律師信要求唐巖向網易書面致歉,但唐巖認為這一指控缺乏事實依據。所以他們不能預測網易可能就此采取何種行動。
對方出招了,陌陌卻沒有亮劍。因處于上市緘默期,他們并沒有對此事作出回應。
十時許,唐巖在網易的直接上司,原網易門戶事業部總裁李勇貼出長微博,稱唐巖在網易任職期間向四度公司輸送利益一事,他在網易期間就有過正式調查,結論并不成立。而曾經在網易工作的科技媒體PingWest總編駱軼航則撰文《祝福陌陌,祭奠丁磊》言辭激烈地講述了網易總裁丁磊對從網易走出的創業者的狹隘之心。文章稱:“創業者在語音平臺、移動社交、垂直社區、在線教育、數字醫療、和手游等領域的每一次成功,都像巴掌一樣打在丁磊的臉上……”
第二天,敲鐘儀式上的唐巖看上去平靜而愉快。和唐巖一貫的發言一樣,當天,他并無慷慨激昂。他甚至謙虛地把自己的成就歸結為移動互聯網在中國興起的好運氣。“自己努力的成分非常少。”而他的身邊聚集的很多是他當年的網友,他因此慨嘆自己“來自小地方,是當時的互聯網極大地豐富了我的生活。”他這樣區分陌陌和微信:是完全不同維度的產品,微信是把生活中的關系移到網上,而陌陌是在網上重新建立開放的、拓展性的人際關系。
也有好事者,在唐巖敲鐘后,移步至紐約時代廣場時,提及前一天他的前東家,網易公司對他的三項指控。他說出的是:感謝我的前東家,前老板在上市前一天送給我的特殊禮物。當然,他強調禮物需要加引號。
作為湖南婁底的廠礦子弟,唐巖用12年完成的財富更迭讓人瞠目。而這一切變化的開始,來自遠方網友黃章晉的舉薦。生于1979年的唐巖把自己歸結為依靠bbs,聊天室成長起來的一代,從過去的一個“憤青”到三觀正確,他認為網絡功不可沒。早在湖南婁底的時候,他就借助一根細細的網線,跑到斯坦福大學和麻省理工大學的網站或者bbs看帖,灌水。而更是因為網友黃章晉的推薦,他得以從湖南婁底奔赴網易北京中心,8年內,從一個編輯升級為總編后,他辭職創業。
他自己被網絡改變的命運以及過去同城聊天室的火爆印證著他對中國人交友“剛性需求”的判斷,在他看來,基于中國人內向的個性,不會主動對陌生人招呼,他們是需要一個工具,使得虛擬交友與現實世界建立對接的。這也是陌陌這一產品在中國流傳的背后邏輯。
在敲鐘時刻的合影照中,陌陌運營總監王力站在唐巖身邊。生于1983年的他,同樣認為自己大學后的整個社交活動都是互聯網帶來的。這也是他鐘情社交網絡的原因。在他看來,周邊很多人受著傳統的家庭、學校教育出來,活力和生命力并沒有展現出來,而一個基于陌生人關系的社交應用則可能改變一個人的原有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