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巴西人的眼里,生活中唯一值得認真的事情,就是歡樂。這是他們民族的生活信條,這里的人們活在一個又一個狂歡節里。
巴西里約熱內盧的生活成本很高,21.4%的人口處于貧困線以下。不過,20%的貧民卻認為,他們生活得不錯:一年四季陽光燦爛;一無所有更輕松,不必擔心被偷盜;沒有玻璃,窗外的科爾科瓦多山、瓜納巴拉灣更清晰。
在海灘上曬日光浴,和姑娘們調調情,跳舞跳到筋疲力盡——如此縱情歡樂,在里約是體面而光榮的。血管里流淌著歐洲、非洲和印第安人血液的里約人,沒有拼命工作的習慣。他們更愿意打短工。一年一度的狂歡節提供了很多機會,比如桑巴舞學校的縫紉工,狂歡節要早早設計制作服裝和舞臺布景。2013年狂歡節籌備期間,里約新增了25萬個臨時崗位。
里約人不知道什么是抑郁。一個狂歡節的結束,意味著要開始為下一次做準備。歡樂的火焰,融化了所有負面情緒。巴西作曲家馬科斯·瓦爾說:“狂歡節期間,人們興高采烈地聚在一起,忘掉了所有煩惱,所有人都被幸福感浸透。這都是桑巴舞的功勞,桑巴舞散發著奇異的正能量。”
百萬美元的娛樂
如今的里約狂歡節,實質上是12所桑巴舞學校游行隊伍的大比拼。組織費用來自旅游部、桑巴舞學校聯盟、購買演出轉播權的電視廣播公司。狂歡節上,載著舞者的彩車緩緩駛過觀眾席和40人組成的評委團。評委們從情節、舞技、舞者動作協調性,甚至服飾上的羽毛擺動是否漂亮等方面,一一做出評價。
為了拿出有競爭力的節目,有的學校不惜為服裝和彩車制作投入200萬美元。學校也有贊助商,為了使公司的名字出現在獨唱歌詞中,雀巢、邁凱輪、德芙等國際集團和巴西國家石油公司都會提供贊助。
一所學校的游行人數便可達到5000人,服裝一般由著名設計師和其縫制團隊制作。由于免費提供舞衣的學校不多,為了準備服裝,很多人整年節衣縮食,同時打幾份工。這一年中還要多次排練舞蹈,人們忙碌并快樂著,這正是狂歡節的意義。如今,桑巴舞學校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學校,而是按照區域劃分的舞團。每所學校都有自己的排練日程表、歌曲和旗幟。
狂歡節到了,在震耳欲聾的鼓聲和獨唱者嘹亮的歌聲中,各個學校的彩車緩緩駛過里約街頭。車隊途徑桑巴舞場是活動的高潮。舞場由巴西建筑師奧斯卡·涅梅耶爾于1984年設計建造而成,有3層看臺,長700米,寬13米,能容納7萬名觀眾。演出前,觀眾就可以接到節目單,演出時,還可以對照上面的歌詞,同獨唱者齊唱。位于隊列最前的都是學校領導和邀請來的名人。有實力的學校能請來麥當娜或者蕾哈娜這樣的國際明星。名人隊列后面是舞者和樂師,舞者幾近赤裸,在根據主題布置的彩車上大跳桑巴舞。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最顯眼、最尊貴位置上的 “女王”。
“那一刻,我就像在天堂里!一點也不覺得累!”Porto da Pedra學校的“女王”艾倫很興奮。去年,她代表學校表演了“酸奶的故事”——舞者們用70分鐘的舞蹈演繹了牛奶變成酸奶的過程。“這個主題象征健康、快樂和生命力,這也是狂歡節的意義所在。生活無限美好,全身心投入快樂最重要。要有能力活在當下!”
巴西作曲家馬科斯回憶:“狂歡活動盛行后,巴西開始了幸福、開放、充滿希望的年代,人人樂觀向上。狂歡節帶來了快樂的生活氛圍,但是1964年巴西開始軍事獨裁,人權被壓制了20年,詩歌和歌曲也趨于政治化。現在,我們國家重新充滿幸福感,我們又開始談論愛和幸福,盡情舞蹈。”
人人都幸福
只有舞技高超和有名望的人才能參加表演。馬科斯在1960年寫了一首歌,讓他成為了巴西人民的驕傲。這就是連續50年全球演出最多的歌曲“夏日桑巴”(Samba de Verao),已經被列入吉尼斯世界紀錄。“我不會跳桑巴舞,可我骨子里是一個優秀的舞者,”作曲家笑道,“我多次受邀參加狂歡節,很榮幸可以走在前面,引領整場演出,我感到責任重大。”
馬科斯認為,沒有任何外國人能像巴西人那樣跳桑巴。為什么?“因為在哪兒出生,感受到的是什么,決定著一切。桑巴舞曲流淌在巴西人的血液里,一聽到音樂,我們的腳步立刻轉化為舞步。在歐洲人看來,40只鼓齊奏是一種噪音,我們卻能分辨出最小的音調,并且一直生活在這種節奏中。”
當然,外國人也有機會參加狂歡節。桑巴舞學校從12月起便接收游客申請,租賃服裝,游客可以盛裝游行。哪怕不跳桑巴舞,每一個來到里約的人,都會立刻感受到不亞于當地人的快樂。
生活在德國、從事外貿工作的意大利人亞歷山德羅說:“我想到里約定居,我不在乎生活的不便。比如,這里的人們,無論是水暖工還是業務伙伴,都不習慣守時。約好的水暖工可能永不露面,業務伙伴則可能遲到40分鐘。我的巴西朋友解釋,這兒的人不喜歡做計劃,自由行事、隨心而行,是他們的習慣。巴西人總是面帶微笑,這或許是他們永葆青春的秘訣。在我的印象中,這里沒有成年人,上了年紀的人看起來也只有16歲!”
亞歷山德羅每年都到巴西參加狂歡節,對他來說這是可以發泄的機會,讓他感到自由自在:“如果你在德國,在辦公室里開懷大笑都是不體面的!”
狂歡的海洋
巴西全國各地都舉辦不同規模的狂歡節。亞歷山德羅說:“我很幸運,不僅在里約,我還在圣保羅、歐魯普雷圖、薩爾瓦多參加過狂歡節。最讓我動心的,是歐魯普雷圖。1990年那里舉辦了一場大學生狂歡節,由學生們自發組織,多姿多彩,趣味盎然,至今那里還有群眾性游行。”馬科斯更喜歡薩爾瓦多的狂歡節:“這里的人們歡聚一堂,不拘一格,這是地方樂隊、舞者和自制服裝的舞臺。”
里約熱內盧、圣保羅、累西腓、歐魯普雷圖、奧林達、薩爾瓦多……到處可見白人和黑人、窮人和富人在一起縱情歌舞,大眾化的節日讓整個國家沸騰。可是狂歡節總要結束,清潔工從街上要清理數噸的假寶石和羽毛,華麗的美女和桑巴女王也會變回貧民區的普通居民。然而,這并不是憂傷的結局,這里沒有憂傷的氣息,要知道,在沒有水和煤氣的簡陋居室里,還有足足一年的時間可以興奮地期待,期待下一場——比剛剛過去的這次更盛大、更華美的狂歡節。
[譯自俄羅斯《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