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起外交工作中的半邊天

做夫人們的“閨密”

到任后不到兩個月，我就去拜會總統夫人。

在總統府典禮局長的帶領下，我穿越總統府外院，看到“危險！禁止通行！”的警牌、綠色軍營、身著迷彩服的士兵、各種路障、崗哨。那場面，是我在歐洲從沒看到過的。走到盡頭，一扇關閉的鐵門開啟，女禮賓官迎上來，帶我走入前院，踏在沙沙作響的小石子路上，周圍一些可愛的小羚羊悠閑地散步，氣氛舒緩很多。進入寬敞的客廳，金邊絨繡沙發，頗有王家氣派。稍后，哈吉·法蒂梅·哈布雷總統夫人從里邊走出來。她身著阿拉伯民族服裝，用淡綠色輕紗從頭裹到小腿，談話期間時不時拉拉，以遮住黑色小辮，手腳都畫上花紋，右鼻孔有一個穿戴鼻飾的小孔。她略帶歉意地說：“以為您在那邊客廳，我剛才一直在那邊等。”

以后，我幾乎隔幾天就拜會她，談生活、也談政治。我知道穆斯林每天要作幾次祈禱，到作祈禱前，我告辭。她卻說：“你在，我也可以作，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們是姐妹。”她每次都問大使好，我也請她轉達我們對總統的問候。

考慮到總統夫婦來使館不方便，我提出給他們送去些自制點心，她欣然同意，并派副官到使館護送至總統府。夫人見我，很熱情地親吻兩頰。她吃了一個春卷，讓人拿去給總統吃，還加一句：別吃完了，留一點。聽說總統笑了，表示謝謝我們。總統很喜歡吃中國菜，讓夫人學。夫人表示想學，我說，什么時候都可以。我給夫人送去有關中國及我國內外政策的錄像帶、錄音帶和書籍，她告訴我，總統也看了。

后來該國發生兵變，為了及時了解動向，做好有關應對，我去拜會總統夫人，我從她那里知道了兵變的經過和主要人物的下落。在總統府見到哈布雷總統，他說：“我夫人常談起您，我已見過大使，沒見過您，很高興認識您。我們倆將在家里接待你們。”

就這樣，我成了戒備森嚴的總統府的常客。總統府典禮局長經常來往于總統府和中國大使館之間。法蒂梅去美國訪問前，還特意來電話告知。我回國休假前一天，總統夫人帶病接見了我，當天又來電話話別。我從國內休假回使館的第二天，她就見我。再次發生政變時，我又去見她了解情況，穿過總統府的院子，看到已有坦克開進，知道局勢相當嚴峻。后來，我再試探見她，她告訴我，忙于東部戰事，暫不能見。我們知道形勢不妙，及時做好了有關應對的準備。

在與總統夫人交朋友的同時，我也先后拜會了議長夫人、總理夫人及幾乎所有的部長夫人。我請她們一起喝茶、看電影，與她們保持聯系，根據她們的愛好，談得投機，交上朋友。此外，我們夫婦也時常請他們夫婦吃飯，保持相當密切的關系。

巧用中醫服務外交

在乍得，醫療外交成為我們對夫人工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哈吉·法蒂梅·哈布雷總統夫人是與總統同舟共濟、患難與共的老戰友，為哈布雷奪得天下起了重要作用。因戰事不斷，她多次流產，造成不孕，哈布雷又娶了二房，后者為他生下一女。不孕成了大夫人最大的心病。非洲婦女因傳統習慣與貧窮，婦科病較多，我們建議國內增派婦科醫生到醫療隊為她們解憂。醫療隊重返乍得后的第二天，我帶著婦科大夫去見法蒂梅。我協助婦科醫生，請教國內名醫，給她以各種治療，訪華時也陪她去看過醫生。有一次，她緊急約見我，去后她說她感覺頭疼。我請來內科醫生診斷，原來是感冒。

政變后上臺的代比總統及其新班子對中國也很友好，他和夫人哈里美請醫療隊給他們全家看病。哈里美還開玩笑說，讓醫療隊把治愈的兒子帶到中國去。哈里美懷孕，有小產的危險。哈里美本想去巴黎，但經不起旅途顛簸，征求我的意見，能不能在乍得由中國醫療隊醫生就地醫療。我和醫生商量，認為有把握，經中國醫生精心護理，為夫人保住了胎。其間，我天天去看望她，有問題馬上解決。總統夫人感激地說，若生女孩，就叫“柯憶”。結果生了個男孩。

代比總統有三位夫人，她們都請我去喝茶，平均一個月見二、三次。大夫人哈里美已有四子一女，她對我坦言，擔心代比再娶，我建議她少生，保持健康和青春，她同意我的意見，決定不再生育了。她的耳垂潰爛，中國醫生剛給她治愈，她就戴上沉甸甸的耳環。幾年后我重返乍得，得知代比總統又有了新夫人，哈里美的擔心得到印證。

中國醫生也應邀為外國駐乍得使館的朋友們看病。有一次，前蘇聯駐乍得大使夫人得急性重病，我陪內科大夫緊急出診。在診治期間，我常去探望。她的病情一天天好轉。痊愈后，她逢人便說，是中國醫生救了她的命，與我們關系更加親密。

與夫人們開展文化活動

代比總統的夫人一見我就高興地說：“你好！我的鄰居！我抽空還要到使館看中國電影！”

原來，代比任國家安全顧問時，他們家在我們大使館后面，僅一墻之隔。我們曾經邀請鄰居看電影并共進晚餐，代比夫婦曾應邀來做客。代比夫人經常提起這段往事，說：“當時代比是軍人，現在是總統。我要以總統夫人的身份再去使館。”

于是，在一個群芳吐蕊的晚上，總統夫人帶著兩個孩子，在首都恩賈梅納市女副市長維爾果夫人等陪同下來到大使官邸，我們一起看了中國影片《民族體育之花》。她感慨地說：“終于又到你這里看中國電影了！”

一次，我與副市長維爾果夫人在乍得外交部大禮堂組織中國電影放映活動。由于電臺預先廣播了這條消息，除應邀出席的“臨委會”主席（代議長）夫人、部長夫人、女議員、女司長外，還有數百名婦女及一些男青年，他們冒著酷暑，早早來到禮堂。我臨時接到通知，代比總統夫人也將出席。當總統夫人穿著白底繡金的非洲長袍 “布布”，走下汽車時，我和女副市長迎上前去，表示歡迎。她對我說：“是總統支持我來看中國電影的。”

禮堂的空調壞了，在40度以上高溫的烘烤下，觀眾雖然汗如雨注，卻津津有味地看完了我們放映的紀錄影片：《北京》、《她們在創造生活》和故事片《嘿，哥兒們！》。大廳里不時響起笑聲和掌聲。總統夫人手拿一個小小的電風扇，也興致勃勃地看完。

事后，乍得電視臺對此次活動播放了長達6分鐘的報道和評論，介紹了中國概況，盛贊中國人通過自己的勞動把一個貧困落后的中國建設成嶄新的、繁榮昌盛的、團結興旺的社會主義國家，高度評價中國婦女作為半邊天在國家建設各個方面所起的作用。最后，還播放了對女副市長和我的采訪。

后來，總統夫人多次對我提及這場中國電影放映會，說：“總統對中國大使夫人組織這樣的活動表示贊賞與感謝。”我把總統夫人兩次觀看中國電影的活動加上電視臺的報道復制成錄像帶，贈給總統夫人，作為中乍友誼的紀念。

我們還經常向總統夫人、議長夫人、部長夫人等出借錄像帶，她們的丈夫也跟著看。

融入當地婦女活動

除了與政府官員的夫人交朋友，我們還發動使館的女同志，通過拜會、喝茶、探病、參觀、招待會、電影茶會、送書刊雜志等方式，與該國有影響的婦女及婦女組織在廣交的基礎上深交。我們與乍得的女部長、女中央委員、社團、國際組織代表的夫人以及社會各界、各行各業（記者、經理、商人等）建立了廣泛的聯系。直到我離開乍得后，她們來華或我重返乍得，她們還主動來找我。

每年三八婦女節和我國國慶時，或隔一兩個月，我們分別舉行上層婦女的電影茶會，乍得婦女組織領導、高官夫人、各國駐乍得大使及國際組織代表的夫人齊聚一堂，每次數十人至上百人出席。我們還為在乍得最具影響的乍得和外國婦女組織——乍得婦女之友國際協會（AIFAT）舉行電影招待會。我們數次為乍得婦女組織放映有關婦女兒童的電影，反響很好，有的感動得哭了，婦女部長親自寫信表示感謝。

每年3月初，乍得政府舉行婦女周。應乍方要求，我館參加義賣。所賣的東西都是花哨又實用、價廉又物美的小商品（工藝品、食品飲料、日用品及服裝等）。大紅燈籠處，香脆的油炸食品，使中國攤位門庭若市。從早8時半到晚6時，8名女“售貨員”加上一、二位男同胞“志愿者”應接不暇，又忙又累，但看到中國商品如此受歡迎，大家都說：“很有意思。”大家一有空，就泡進去了。中國攤位總是義賣節最受歡迎的亮點，賣得最俏的商品您猜是什么？——草帽！普通的草帽賣1000非郎（12.2元人民幣），一搶而光！執勤人員，一些司、局長，甚至部長，“走后門”，讓我們第二天給他們留貨，一時掀起不大不小的草帽熱。連大紅燈籠也被人預訂，哈布雷總統兩位夫人派女部長為她們購物。事后好些日子，使館有男同志問：“什么時候再賣？”

我把義賣款扣除成本后，如數交給婦女部長，約15萬非郎。她寫來感謝信：“中國人是我們真正的朋友。” “在您的帶動下，駐乍得使團積極參加了婦女節活動。”第二年，婦女部長請我參加籌委會，負責召集大使夫人和國際組織代表的夫人組織義賣活動。我在花園準備了一個簡單的茶會，一個小時就把一切都搞定了，大家反映，效率高又很愉快。

乍方希望各國在三八婦女節晚會上表演節目，展示民族服裝，宣傳各國文化。我試著做幾位年輕女同志的工作，請她們來個時裝表演。大家討論，為了多多宣傳中國，克服困難也要上，決定展示中國的民族服裝之一——旗袍。郭瑋同志很有藝術天賦，在她的導演下和女同胞的認真排練后，演出大獲成功，幾分鐘的演出獲得十幾次熱烈掌聲。晚會一結束，乍方官員紛紛祝賀，議長夫人專門來電話祝賀，使團見面也一再提起。乍得宣傳鼓動隊還希望我們教他們舞蹈、幫他們排練節目。女演員們興奮得像在過節一樣，男同胞也對這次晚會很留念，有的說：“三八節比春節還熱鬧。”有的說：“再過一個三八節吧！”

第二年三八節，小郭回國了，留下的同志已有一些演出經驗，我動員醫療隊、專家組的女同志參加，又作了一次服裝表演，也取得成功，掌聲不斷。這幾位年輕女同志，有的平時發言都臉紅，要在兩千外國觀眾的眾目睽睽之下，在舞臺上走步，沒有一點為國爭光、為友誼“顯身”的勇氣是不行的。事后，許多朋友向中國使館表示祝賀。

在我們離任回國前，執政黨愛國拯救運動婦女組織名譽主席、代比總統夫人在總統府向我授金質獎章，褒獎我為乍得婦女所做的一切。出席授獎儀式和宴會的有該組織的領導及部長夫人等20余人。

總統夫人說，總統和她認為中國是全心全意幫助乍得的，都很滿意大使夫婦的工作，真誠希望能繼續留在乍得工作。

愛國拯救運動執行局婦女書記維爾果稱：大使夫人已成為乍得婦女一員。只要有困難，她都盡力幫助。她是獲得該獎章的第一位大使夫人。

該組織主席布爾古致詞：中國婦女的道路就是乍得婦女的道路。婦女運動的一位元老說：中國經過幾十年斗爭建立了共和國，乍得將沿著中國的道路前進。

我致答詞：“這枚獎章是中國和乍得兩國良好關系和人民友誼的見證，是我在恩賈梅納工作最好的紀念，是我在乍得度過的美好的、不能忘懷的四年的紀念。”

授獎后，總統夫人設午宴招待。席間，我向總統夫人闡述了中乍兩國合作的前景和堅持“一個中國”的重要性。總統夫人表示乍得只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中乍關系很好。

接著，乍得婦女之友國際協會也為我舉行送別招待會。

所在國政府給我的榮譽，讓我感到大使夫人只要努力也能為外交工作起到半邊天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