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校內的人人

人人公司董事長兼CEO陳一舟在2013年11月向公司內部員工發送了一封郵件，郵件中提到，陳一舟對公司過去幾年來的起伏進行了反思，認為這些起伏都和戰略方向有關。他也承認，公司最近幾個季度的業績確實讓人失望，在項目的把控力和優先級判斷上都需要反思，并表示在游戲業務上，必須放慢擴張的節奏，把精力集中在游戲運營和精品研發上，而不是四面出擊，這將增加可持續的正向現金流能力，而終極目標還是力爭人人網獨立上市。

其實在陳一舟的這封郵件發出前，各大媒體對于人人公司“跌宕起伏”的近況就進行了不少報道。2013年11月28日，人人公司公布了截止到2013年9月30日的第三季度財報，人人公司第三季度運營虧損為3 550萬美元（約合2.17億元），去年同期的運營虧損為2 060萬美元（約合1.26億元）。人人公司第三季度凈虧損為2 460萬美元（約合1.51億元），比去年同期的凈虧損1 540萬美元（約合9 424萬元）有所擴大。而且人人公司還在2013年11月初進行了大幅裁員，比例高達50%。

人人公司的虧損并非一朝一夕造成的，正如陳一舟自己在郵件中所言，項目的把控和優先級決策是“拖累”公司運營的主要原因，而這個原因早在公司上市之初就已經有所顯現了。

意氣風發的“中國版FaceBook”

雖然現在的人人網風光不再，但是作為一個時代的標志物，大家對人人網并不陌生，它的前身是大名鼎鼎的“校內網”，“校內”顧名思義是以在校學生為服務對象的社交平臺，建立之初它一個最重要的特點是限制具有特定大學IP地址或者大學電子郵箱的用戶注冊，這樣就保證了注冊用戶絕大多數都是在校大學生。和FaceBook一樣，人人網的起步也是校園，而且作為同樣具有SNS基因的社交網站，也一直被拿來和FaceBook做比較。2011年5月4日，人人公司（NYSE：RENN）在美國紐約交易所成功上市，開盤價為19.5美元（約合119.34元），相比發行價上漲39.28%。但是在人人公司IPO時就有人指出，該公司的產品線過于分散，除了主體人人網以外，還運營有團購網站糯米網以及研發并運營的游戲產品線，這將會對公司以后的發展有很大拖累，盈利的主產品不明確。

顯然，人人公司自身并沒有及時意識到這個問題。順利上市后，拿到更多投資的人人網開始在陳一舟的領導下進軍移動互聯網，但是隨后的事情，卻并沒有陳一舟想像的那么順利。

“一場戰役三場戰斗”的失利

2012年，人人網開始進軍移動互聯網市場。在一次內部溝通會上，陳一舟曾直接表示“要打一場移動互聯網之戰”，這個時候進入移動互聯網的人人網起步并不晚，甚至更領先其他對手。一位前人人公司的內部員工曾表示，陳一舟最大的失誤在于，拒絕了內部人士提出的重新基于移動架構設計開發新產品形態的建議，而決定把人人網的移動客戶端與PC客戶端進行“一體整合研發”，也就是說僅僅是把人人網從Web端平移到了移動端。這種簡單的“搬家式”戰略，相信使用過早期人人手機客戶端的人都有體會，甚至還有不少用戶表示客戶端連一些基本功能都不具備，公共頁面的打開也是“硬傷”。

陳一舟自己也曾說：“我們一定要跳出去，謀求生存，拿到一張無線互聯諾亞方舟的船票。” 但是陳一舟所謂的“船票”并不是更好地發展人人網的客戶端這一個產品，而是繼續把多產品線發展的策略也拿到了移動互聯網上。在推進糯米網、人人游戲、56網、經緯網的同時，人人無線團隊耗費半年多的時間研發了“啵啵”和“美美”等一系列移動應用。2012年7月，人人網和中國電信聯合推出“人人網brew客戶端”，希望憑借和電信的深度合作增加更多的用戶，但是2012年公布的第三季度財報卻給信心滿滿的陳一舟潑了一大盆冷水——2012年第三季度，凈虧損為1 540萬美元（約合9 424萬元），去年同期凈虧損則僅為120萬美元（約合734.3萬元）。陳一舟在隨后的內部財報溝通會上提出了“一場戰役三場戰斗”的說法：“一場戰役”是要推出殺手級移動應用；“第一場戰斗”要加快人人游戲拆分上市；“第二場戰斗”目標旨在讓糯米網爭做團購行業第一；“第三場戰斗”是要拓展經緯名片通高端商務用戶。在他提出這種說法后，業內就有不少不看好的聲音和討論，同樣也是針對人人公司太過分散的產品線，但是當時恰逢團購市場如火如荼，糯米網給人人公司帶來了可觀的收益，正“頭腦發熱”的人人公司又再次錯失了改變的時機。

人人到底“失敗”在哪里？

2012年人人公司第四季度的財報顯示，第四季度凈虧損為2 110萬美元（約合1.29億元），同比轉虧。整個2012財年總營收為1.761億美元（約合10.78億元），同比增長49.3%，凈虧損7 500萬美元（約合4.59億元），2011年則為凈利潤4 130萬美元（約合2.53億元）。在這之中，在線游戲的收入為2 590萬美元（約合1.59億元），不難看出，在線游戲已經成為人人公司當時的核心收入來源。但是除此之外，人人公司的其他業務尚未在移動領域有所突破。糯米團購雖然之前增長迅速，但是后來的單季虧損卻超過560萬美元（約合3 427萬元），被外界普遍認為是拖累財報的元兇。而經緯名片通則幾乎淪為邊緣產品，鮮被提及了。

截止到2012年年末，人人公司的市值僅為13億美元（約合79.56億元）、現金9億美元（約合55.08億元）。在扣除現金后，市場只給予人人公司業務總價4億美金的估值（約合24.48億元）。相比2011年年初上市前的40億美元（約合244.8億元）估值，縮水近67.5%。

人人公司的“失敗”是一連串的決策錯誤造成的，而這其中的第一大“殺手”，自然要數前文中數次提到的太過分散的產品線。從IPO開始，多重產品線就是人人自身的“隱疾”，當時“其疾在腠理”。現今，病在骨髓，回天乏術。其次，輕視人人網的移動端發展也是一大錯誤，移動互聯網采用的是不同的技術架構、通信協議等，把產品從PC移植過來做再多的優化也是無用功。雖然移動游戲短時間內為人人帶來的盈利很可觀，但是人人游戲本身的行業地位和發展規模并不能支持過高的投入和后續的發展，導致增長陷入瓶頸，人人公司股價后期的一連串“跳水”也讓陳一舟擱置了原本想分拆游戲的計劃。而原本成立的無線部門也被分拆到了各條產品線上，分散了優秀的人才資源。再次的因素便是大熱了一段時間的糯米網業務，糯米網飛速發展的2011年到2012年這個階段，也是我國團購網站發展較快的時間段，搭上了“順風車”的糯米網自然也收益頗豐，但是隨著團購市場整體的衰退和轉型，最終糯米網也沒能逃過被出售的命運，2013年8月23日，百度以1.6億美元（約合9.79億元）的價格購得糯米網59%的股權。

移動互聯網，會是人人的救贖嗎？

人人網、糯米網、經緯名片通以及人人游戲這4項業務，分別應對FaceBook、Groupon、Linkedin和Zynga。沒有具備自己獨立思想的產品、沒有自己明確的盈利模式，都導致人人走到了今天的窘境。從2011年的“扭虧為盈”，到2013年第一季度的增長額，人人股價的起伏并非自身所致，全憑陳一舟的“點金神手”。而曾被譽為互聯網圈“最懂資本運作”CEO的陳一舟，通過他的“必殺技”確實很大程度地拉動了人人的股價。2013年5月，人人公司的第一季度財報顯示，一季度凈營收4 660萬美元（約合2.85億元），同比增長45.2%，當中的1 507.3萬美元（約合9 225萬元）來自拋售唯品會的股票。而早在2011年的第四季度，人人因出售藝龍股票一次性收益5 090萬美元（約合3.11億元），直接拉動人人2011全年業績扭虧為盈。但是截止到發稿之前，人人公司的股價僅為2.99美元（約合18.3元人），相比2011年上市之初的19.5美元（約合119.34元）的差別已經不言而喻了。

有人說：“人人網多元化戰略其實就是資本買賣。”更有人直言：“人人是一家沒有信仰的偽‘Geek公司”。無論陳一舟承認與否，人人“過山車”似的股價震蕩，也確實讓他不得不去做一些改變。2013年8月7日，陳一舟在人人內刊上撰文稱“人人網要從SNS轉化為SMS，要在社交網絡的基礎上，加強通訊服務，從學生群體向兩端擴展，占據年輕人的市場。公司長期的戰略則是，5年后必須成長一個成為‘根據地的平臺級業務，為公司持續提供現金流、人才及新業務快速啟動。”這意味著人人公司在經過磕磕絆絆的兩年之后，又準備重回“校內”這個圈子了。

人人網目前擁有1.94億用戶，月獨立用戶達5 400萬，其中超過75%的活躍用戶是90后。雖然新版本人人網移動客戶端的導航欄上拍照、拼圖、狀態等分享元素被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還增加了微信和微博等平臺的接入，但是從隨手搜索出的大家對于新版客戶端的評論來看，更多的還是各種“吐槽”。甚至有網友直接評論新版的客戶端為“人人網客戶端=Qzone+微信的結合體”，和FaceBook所差無幾的UI設計及配色，神似Google+的分類菜單，也無怪乎大家如此吐槽了。

人人網的一位高層也直言：“在人人公司所有的業務中，其實具備核心競爭力的仍然只是人人網，不過，微博、微信阻礙了人人網的擴張，只有繼續定位于學生等年輕群體細分市場，人人才有希望在移動互聯網找到新的生存空間。”言外之意，人人網回到校內圈子實屬無奈之舉。

人人網重回校內，算得上是另外一種意義的回歸，而這樣的回歸多了無奈，少了從容，甚至還有些狼狽。面對同樣帶有SNS基因的微信朋友圈，面對微博平臺，面對“氣勢洶洶”的易信、來往，人人如何才能抓住手中的未來，移動互聯網會是人人的救贖嗎？

聲音

“什么SNS、SMS還是SEX，都不重要，關鍵是看利用移動終端給用戶提交的價值，一堆的概念出來有什么用？說實話，這幾年人人網舉步不前，跟陳一舟的個人能力有很大的關系，一舟不進步，看不到任何希望。”

——魯振旺

萬擎咨詢CEO

“新版本的客戶端經常閃退，而且看起來和微信差不多，同樣都叫做“發現”。里面也包含掃一掃、附近的人和游戲中心。

改成大圖顯示后，下拉刷新加載時的體驗很不好，讓人眼花繚亂，還要分辨一下才能看出哪些內容是轉發、哪些是狀態、哪些是評論。基本上一屏只能顯示一人的信息，瀏覽很不方便。舊版就好很多，看著一目了然。”

——匿名網友

對人人手機客戶端評論

“我認為人人就是一個聯系親朋好友的平臺，但現在更像交友平臺。起初大家都是希望借助這個平臺和久未見面的朋友重新聯系才注冊的，其實也體現了人情冷漠，即便是互相加好友以后也沒有太多互動。

公共主頁的體驗很差，人人小站就是輕博客，類似于lofter和點點的產品，沒有什么自己的特色。

我覺得新改版的個人主頁就是個翻版的微博，改了之后我就不再用了。”

——匿名網友

對網頁版人人網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