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道中人

葉思嘉

“你也喜歡日本動漫？”

“嗯。”

“我看到了你的簽名，同道中人啊。”

我笑笑，而你打完水從我身邊輕輕走過。

剛進教室，我看到你的課桌上早已整整齊齊擺好了書，那兩本厚厚的《五年高考 三年模擬》讓我“虎軀一震”。“學霸”，這是你給我的第一印象。

一 覓食之路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也不知是誰先邀請誰，總之我們成了“飯友”。那天，數學老師說：“肚子有點餓的時候，頭腦最清楚，這時候做數學題最好了……”上午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鈴一響，早已“嚴陣以待”的同學們紛紛抓起錢包沖出教室。樓下高一的學弟學妹們占據地理優勢，一馬當先，成了“覓食大軍”的領頭人。我站在窗前，深覺數學老師英明神武，誠不欺我，毅然回到座位上做起了數學題。

和我一起錯過覓食黃金時刻的還有你。你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奮筆疾書，教室里很安靜。我望著你的背影，覺得很安心——我知道10分鐘后你會準時站起來，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飯。

我曾問你：“為什么也晚去？那樣只能吃到被挑剩的菜了。”

“因為我腿短，跑不快啊，反正搶不過他們，不如晚點。”你笑道。

其實我知道為什么。你和我一樣，不愿花很長時間排隊，覺得不如用這點時間來好好學習。

10分鐘后，我們慢悠悠地走向食堂。同樣慢悠悠走的還有覓食歸來的同學。我們欣然和他們打著招呼。

等待的隊伍極短，但輪到的時候菜已沒得選，我們不甚在意地有什么吃什么。我習慣吃飯時不說話，而你習慣用左手吃飯。于是在熱鬧過后的食堂里，你坐在我的對面，彼此微笑著不時看看對方，安靜而愉快地用餐。

朋友，大概是可以經常一起吃飯的人。

二 散步道

一節晚自修剛下課，還剩一點語文作業，我很干脆地放下了筆。抬頭一看，你已站在教室門口等我。從去年秋天開始，我們就約定，若沒有特殊情況，晚自修的課間就去樓下散步。

路燈藏在樹葉間，投下淡淡的光暈，給了我們恰到好處的光亮。

散步的時候，我們天南地北地聊天。有一次，我說起雙休日通宵看完11集動漫《源氏物語千年紀》，一發不可收，又想買原著來看。你笑了，向我推薦林文月翻譯的版本，說即使是豐子愷，恐怕也不能很好地轉述身為女性的紫式部的意思。當我們走過河邊的藤蘿架時，我突然想起《源氏物語千年紀》里的配樂特別動人，就贊了一句，你說那是你最喜歡的音樂家神思者的作品——《述懷》。

第二天散步前，你遞給我一本《十三夜》。“我覺得你會喜歡。”你笑著說，又一本正經地提醒我不要折書頁，不要弄臟書……我接過一看，書里有你自己配的書簽。雖然第一次被人這樣囑咐，但我還是愉快地看完了《十三夜》——很久沒有借別人的書看了。

大概互相確認了彼此在看書方面“品行端正”。我和你開始大量地交換書看，一本又一本。語文課上，你有一次發言時說：“我記得有一本書上說‘沒有如果，因為你永遠不會知道另一個選擇是否正確，所以我認為后悔是……”我笑了，你說的那本書是《藍，另一種藍》，你借給我看過。我也認為，既然已經做出選擇，那么后悔是沒有必要的。

朋友，大概是可以述懷的對象，能默默地彼此支持。

三 跑道

學校將舉行秋季運動會，班里沒有女生愿意參加1500米長跑，班長很憂傷。

長跑不算很好的你，考慮一番后，去班長那兒報了名。之后，每天下午放學后，你都會去操場跑上幾圈。

女子1500米比賽開始后，我一直在觀眾區里看著你。你跑的速度很均勻，始終待在隊伍的中間，臉上既沒有勝券在握的樣子，也沒有痛苦猙獰的表情。跑到第三圈的時候，一個，兩個……你一下超越了好幾個腳步明顯放慢的選手。到最后一圈，你從我面前跑過時，我不由說了聲：“加油！”雖然，賽前我陪你訓練時，你說自己不擅長給別人加油，也不用大家給你加油。

結果你在20多人參加的長跑比賽里，居然得了第六名。我覺得你很厲害。

看你臉色蒼白，我有些擔憂地問你：“覺得難受嗎？要不要坐下休息會兒？”

“不用，我們站會兒吧。其實還好，嘿嘿。”你擺擺手。

“你跑得很快啊。”我略帶羨慕地說。

“以后我們下午放學后一起去操場上跑步怎么樣？跑步可以減壓，有益身心健康。”你提議。

我有些心動，但還是找理由婉拒：“作業多，好忙，算了。”

那天放學時下大雨，我和你共撐一把傘，向學校東門走去。經過運動場時，我低頭看著雨水一遍遍沖刷鮮紅的塑膠跑道，沖動地對你說：“我們以后一起跑步吧。”

“好啊！”你笑著，有點吃驚地轉過頭看我，雨水打濕了彼此的眼鏡片。

朋友，大概是可以一起奔跑的人，相互影響著，讓彼此變得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