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記者 徐小康 蔣佳伽 吳迪
多數涉及網絡賭球的博彩公司都是在境外注冊的,網絡服務器也在境外,會員所有的參與途徑都是通過互聯網,非常隱蔽,不易監控
7月13日,歷時33天的世界杯終于迎來了第22個冠軍—德國隊,無數球迷與偽球迷熬夜看球的日子終于結束了。世界杯期間,除了各支國家隊的精彩表現帶來了歡樂,也“貢獻”了許多段子。一個廣為流傳的笑話是由于黑馬哥斯達黎加隊的出色發揮,天臺上擠滿了意大利、英格蘭和希臘球迷,以至于需要排隊決定跳樓順序。
不過,球迷跳樓的原因并不是因為球迷們死忠的球隊被淘汰,而是因為他們把家當都押在了這些球隊身上。7月10日晚上,廣州市汽車客運站執法聯防隊員林秋華、站管隊隊長龐雄記就救下了這樣一名輕生的江西男子。原來,他因為最近賭球賭輸了所有的積蓄,導致沒有錢乘車回老家看望家人,一時間想不開就產生了輕生的念頭,爬上了廣州市汽車站附近的樓頂欲跳樓輕生。
千億賭球案
在這些因輸球而跳樓的事件中,大部分并不是因為購買了足彩,而是因為“私彩”。所謂的私彩就是通過互聯網在境外博彩網站下注,即地下賭球。
我國博彩業由中國福利彩票發行中心和中國體育彩票發行中心所壟斷,分別對應福利彩票和體育彩票。根據2009年頒布的《彩票管理條例》這兩大發行機構分別掛靠民政部和國家體育總局兩個部門。因此,私人博彩在我國是非法的。同時,《彩票管理條例》也禁止在我國境內發行、銷售境外彩票。大部分面向境內賭客的賭球網站實際上在國外也是非法的,當然,即使是在國外合法的賭球網站也無法在中國開展博彩業務。
7月3日,廣州市荔灣區法院就宣判了特大網絡賭球系列案件,一共31個案件,68名被告人,涉案金額達4840億元。
網絡賭球看似簡單,但并不是像普通網站只要注冊登錄就可以參加的,普通玩家只有通過代理人才能賭上一把。在廣州市番禺區華景新城華瑞園的一間房屋內,黃沛和陳海坐在電腦面前操控著一串串賬號和金額。密密麻麻的數字經過他們的統計、核對終將匯報到“上線”老板謝陽那里。而如黃沛和陳海這樣的網絡賭球參與者還有很多,他們是股東代理和下級代理之間樞紐環節,手上掌握大量的代理賬戶信息。
“皇冠”、“永利高”、“利記”是長期潛伏在中國互聯網市場當中的“強勢”賭博網站,對于愛賭球的民眾來說其實是“耳熟能詳”了。記者查詢此類網站發現,當進入網站頁面后,需要通過輸入“賬號”后才能進行下一步的投注和相關內容閱讀。但想獲得代理賬戶,就要認識有權支配它的人。謝陽是此次涉案網絡賭博集團當中“神秘”的大股東,也是黃沛和陳海的老板。他從境外取得“皇冠”、“永利高”等賭博網站大股東級別的代理權限后, 雇傭了黃沛和陳海作為專職打工者,利用境外的賭博網站進行網絡賭博,七年間不斷在廣州發展下線代理,拓展賭博客戶規模。
賭博網站類似傳銷的發展方式使得參賭人員人數滾雪球式地增加,同樣增大的還有網站利潤和下注金額。7月初,由公安部統一指揮,江蘇、廣東、遼寧等8省警方同時收網,摧毀了服務器設在菲律賓的賭球團伙,抓獲主要組織者、代理人等17名骨干分子,收繳、凍結賭資3000多萬元。在過去的6個月里,該團伙非法牟利逾2億元。
在賭球同樣風行的臺灣地區,臺中警方趕在冠亞軍賽前夕,查獲“天下運動”、“好球帶”及“九州娛樂城”三個地下賭球網站。其中,“九州娛樂城”賭球網站趁世界杯比賽熱潮吸引賭客瘋狂下注,7月份僅一周下注金額即高達30億新臺幣(約合6億元人民幣)。
專業化運作的賭球網站
由于我國的彩票專營制度,境外賭球網站的處于非法地帶,為了規避偵查和法律制裁,賭球網站的運作也越來越專業化。比如廣州市荔灣區法院判決的那起涉案金額高達4840億元的“116”網絡賭博專案。
“一根網線、一張銀行卡可以完成投注、賭博、和資金轉移的整個過程。”本案公訴人李凡表示網絡賭球的簡便性使得賭球突破了傳統賭博的地域限制。此外,多數涉及網絡賭球的博彩公司都是在境外注冊的,網絡服務器也在境外,會員所有的參與途徑都是通過互聯網,非常隱蔽,不易監控。
在賭球網站內部也形成了“股東-總代理-代理-會員”的管理形式。“通過代理賬戶獲利的方式主要是通過層層‘抽水,上一級代理可以從下一級代理收繳的有效投注金額當中提取一定的比例作為上級代理自身的利益,因此會員發展了多少,投注金額的多少就成為了整個網絡賭博團伙賴以發展和生存下去的根本基礎所在。” 荔灣區檢察院檢察官謝婉瑩告訴記者。
網絡賭博的代理管理形式除了獲取的非法金額是從高到低依次排列,在賬號使用的權限及開放度上也存在明顯的區別。“116”專案參與者供述,擁有代理級的賬號后,可以看到該賬號所包含會員的投注金額。同時代理賬號的“信用額度”也比會員的“額度”大,每一級別可以接受多少投注額都有相應數量的規定,甚至高級代理可以控制下級代理發展會員的數量、限制投注的金額。
謝婉瑩告訴記者,這種由上至下的“管控”,將利益分配的方式都控制在股東和高級代理的手中。賽事頻繁的期間,有些代理會向上線反映,投注的人數太多了,要求增加持有賬戶的“額度”,所以每個代理級賬戶都會在股東和高級代理的“審核”下適當調整。
“一個代理賬號可拆分成多個會員賬號,不需要經過上一級別的同意,會員賬號只能進行個人的投注,不能拆分給其他人使用。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代理可以毫無顧忌的吸納會員。一般的代理級‘負責人會對需要加入的會員進行一個資質的審核。”謝婉瑩認為這樣的非法網絡賭博組織存活時間長,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入會成員的準入標準。一般的情況下,代理都會了解會員的經濟狀況,在輸掉賭資的情況下有無償還的能力。本案中,有部分代理發展的下線會員彼此都很熟悉甚至是親戚朋友關系,還有些是親戚朋友了解到涉案人員有這樣的資質主動找上門來參與賭博,這種上下線關系的結成是因為相互之間的“知根知底”,也為日后可能催生的“不安定”因素提供一道保險。
嚴密的賬號管理把“外人”擋在了網絡賭博的圈子之外。多名參與賭球的嫌疑人證實除非認識內線的人員,并且有代理資質,否則是無法參與進去的。公安機關在偵查該系列案時發現,境外賭博網站最初的構建者在開發賬號的管理的相關程序時,就考慮到了一系列“反偵查”手段。具體表現在投注和投注之后的輸贏情況都只能通過賬號登錄在網絡中查詢,并且在每一期的投注結束之后網站自動將投注記錄清除,然后在通過網上銀行的轉賬收取這部分的賭資。更為狡猾的是,維持賬號日常使用的網站服務局設在境外,當公安機關實施抓捕行動的時候,犯罪團伙的頭目、股東級代理立刻將服務器關閉,使公安機關無法掌握網站上的相關電子證據。這也是網絡賭球屢禁不止的原因之一。
網絡賭球催生的“職業”
雖然通過層級制度可以降低網站開辦者被抓的風險,但賭資的收發仍然需要由人來完成。為此,網絡賭博團伙內部衍生出了一種“職業”,專門負責這類工作。“目前‘116專案在逃的股東級代理犯罪嫌疑人,雇傭了專門的人員代為開展所有的工作,包括上下家的聯系、賭資的統計和交收。不可思議的是,負責這項工作的人員甚至連雇傭自己老板的面都沒有見過。”“116”專案的另一名公訴檢察官吳亞平告訴《方圓》記者。
譚勝今年25歲,文化程度中專,住在廣州市荔灣區一帶,2013年4月11日因涉嫌開設賭場被刑拘。在未接觸網絡賭博之前,是一名在電腦城打工的技術人員。譚勝的媽媽是精神病患者,譚勝在繁忙的工作之余需要照顧生病的母親。微薄的收入和巨大的工作量讓譚勝覺得喘不過氣來。后來,有朋友向他介紹了為網絡賭球“對數”的工作,每個月有三千元的底薪,平時只需登錄賬號核對每一筆賭資,做好上下線的賭資轉賬工作。譚勝接下這份工作時,并未與他的“老板”謀面,平時“老板”都是通過電話對他遙控指揮。譚勝認為這份工作的“性價比”很高,對數的表格都是固定的,只要填寫數據就會自動生成,并且還有個同事和他一起完成。
吳亞平說,譚勝整個過程中都沒有實際出資參與賭博,可是卻辦了那一級代理要做的所有事情。其中就包括把從下線贏取的賭資匯到自己賬戶上,然后將匯進個人賬戶的賭資轉到老板的賬戶里。提審中,多個下線涉案人員都認為譚勝就是股東。
吳亞平同時說明,除了純粹打工的角色,還有“因賭入伙”的情況。外來務工人員陳海在麻將館打工,偶爾上網賭博,當得知他的同學取得網絡賭博的代理資質后便不斷地去同學處投注,投了幾期后輸了幾萬塊。陳海無力償還,同學把他的情況向上級股東匯報,上級股東是網絡賭局里的大莊家,他表明可以讓陳海從事網絡賭博中的“對數”工作來償還欠下的賭債。陳海加入進來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成為了網絡賭博頭目的共犯,而是積極做好網絡賬號的管理和電腦操作“對數”,并在日后的工作中獲得了每月近4500元的酬勞。一個賭徒最終成為網絡賭球團伙中的重要一環,釀成的后果恐怕連陳海自身都始料未及。
陳海曾在供述中提出,自己對犯罪行為的危害性完全沒有意識到,只是為了償還賭債才走到這一步。
風氣和愛好造就的賭球深淵
網絡賭球屢禁不止的背后是賭博風氣的盛行。吳亞平向記者列舉了廣東網絡賭博的部分數據,“根據我們前段時間查詢的數據顯示,廣東是全國網絡賭博犯罪的重災區,全國網絡賭博的人數廣東地區占了近四成,經調查,其中莊家有70%來自廣東”。
廣東潮汕地區的李敏告訴記者,在老家,玩六合彩和賭球的人不占少數,人們抱著“小賭怡情”的想法,作為茶余飯后的一種消遣。但也有一部分人以賭博為業,輸的傾家蕩產。他同時告訴記者,今年興起的網絡賭博,很多人其實都不懂具體該如何操作,一般是找到可以“接上頭”的人,通過電話聯系的情況比較多。
在傳統觀念中,參與賭博人員一般都是文化程度較低,沒有固定職業的一類群體。互聯網的興起,給非法賭博帶了更大的隱蔽性,如“116”專案中,參賭人員的職業分布更加廣泛,網絡賭博已經潛移默化的向各個職業階層的人員滲透。吳亞平說:“67名提起公訴的涉案人員當中,有國企人員、外企的職工和社區工作者。并且在已經開庭審理的19名本案涉案人中,大專以上學歷的人數占到10人,其中不乏剛從大學畢業走入社會不久的年輕人。”
“東莞經濟發達了以后,賭博也就多了。”廣東東莞市檢察院職務犯罪科副主任佘小松告訴記者,世界杯期間,朋友間的賭球也屢有耳聞。為了預防賭球,職務犯罪科還專門出了一本預防涉賭球職務犯罪的宣傳手冊,列舉了歷年來因賭球挪用公款的案例。
“2002年到2004年期間,我每次賭博都贏多輸少,累計起來有好幾萬,所以我自以為已經熟悉了賭球的各種技巧,對每一支球隊了如指掌。結果,我投注的金額越來越大,但在2004年歐洲杯的時候,我逢賭必輸。”中國工商銀行柜員劉志廣在懺悔書里寫道。為了東山再起,他將手伸向了自己的單位,至案發前他挪用客戶資金達1394萬元之巨。
賭博風氣降低了年輕人對賭博的抵觸情緒,對足球的愛好也成了參與賭球的催化劑。
在國企任職的犯罪嫌疑人黃升向吳亞平供述了他是如何開始網絡賭博的經歷,因為平時愛看足球,黃升的周邊不缺一幫志同道合的球友。大家一起玩的時候,會有人提出“有一場球賽,要不要賭一賭”。在黃升看來,支持一支球隊再附加上經濟的關聯一定會很刺激。幾次賭球后,黃升發現熱衷的足球運動還可以給他帶來經濟效益,于是便做起了網絡代理。但歸案后的黃升一直強調他做代理的初衷只是為了幫助一些“投注無門”的朋友參與到網絡賭球的圈子里面,并沒有想通過做代理獲取好處。檢察官告訴記者,黃升做代理是典型的興趣愛好變味滋生的犯罪行為,在接受朋友投注期間,也確實沒有表現出過于“唯利是圖”的行為。“因為代理賬號可以看見下面會員的賭資輸贏情況,黃升發現他有兩個朋友經常輸,勸這兩個朋友不要賭球了,在提起公訴的犯罪嫌疑人中,像黃升這類并不是‘罪大惡極的人群不占少數。”吳亞平說。
低返獎率催生地下賭球市場
無論是世界杯還是其他足球聯賽、杯賽,中國體育彩票都推出了相應的彩票,為什么人們仍熱衷于到境外網站投注呢?原因就在于我國博彩業的低返獎率。
作為國內彩票領域返獎率最高的足彩,其綜合返獎率也只有69%,而在國外,這一數字通常高于85%。而返獎率是賠率的綜合體現。央視評論員許一力舉例稱,在西班牙對智利的比賽中,中國體彩足球競彩給出的賠率為西班牙勝為1.37,平4.50,負5.80,而國外某知名博彩公司給出的賠率則為西班牙勝1.53,平4.50,負6.50。按照比賽結果如果你買智利贏,那么在國內100塊可以得到480塊的利潤,在國外則可以獲得550塊,相差達到14.6%。而假如當時贏球的是西班牙,則收益上的差距則會高達43%。
北京大學中國公益彩票事業研究所執行所長王薛紅接受媒體采訪時披露:“我們經過研究和調查,國內每年的非法賭資和彩票的資金比例大概是101。2008年,我國彩票銷售額為1059億元左右。按此類推,當年我國的非法賭資就可能高達1萬億元左右,其中,地下賭球的賭資相當恐怖。”王薛紅也透露,他們研究所曾經做過賭球的調查,經過暗訪發現,北京一個莊家一天接受的投注量至少有3000萬元。在廣東深圳,一些參與賭球的人一場比賽的下注金額都在100萬元左右。
導致我國足彩低返獎率原因是彩票收入的分配中,獎金的占比低。彩票收入的分配大體遵循6∶3∶1的模式,55%-65%是獎金,25%-35%是公益金,剩下的10%-15%給各個省級代理機構做運營管理費用。
中國各類彩票的發行費用一直飽受爭議,在2002年以前,彩票發行費按照總收入的20%提取;之后降到15%至13%。2013年的全國彩票發行額3093億,發行費達到464億,銷售機構的管理費用就達到200多億。
在這方面,可資借鑒的是香港賽馬的收入分配。香港賽馬的公眾投注款嚴格按照既定的比例流向四個方面:一、81%作為彩金,回饋給投注的公眾;二、14%作為博彩稅和利得稅上繳給特區政府;三、2%用于慈善事業;四、3%作為傭金留給馬會用于維持運作。以1999-2000年度馬季為例,總投注額為834億港元,其中彩金為677億港元,占了81.2%。
除了由于國有壟斷經營導致發行費用居高不下,占比較高的公益金也分走了彩票收入的一大塊。1988年國家發行即開型福利彩票,公益金提取比例定為45%,此后歷經幾輪調整,最后一次是在2001年。2001年,財政部按照國務院下發的《關于進一步規范彩票管理的通知》中調整了彩票基金結構,返獎比例仍為不得低于50%,發行經費比例從不得高于20%下調到不得高于15%,公益金比例從不得低于30%相應提高到不得低于35%。
返獎率低,賭球玩家便“用手投票”。根據公安部“打四黑除四害”官方微博7月3日消息,2012年歐洲杯足球賽期間,全球博彩公司的賭球金額大約100億歐元,其中60%的增量賭資來自中國大陸。我國每年因賭球流失到境外的資金高達6000億元。
德國的賭球管制:從國有到私有
盡管國外賭球看似非常興盛,往往讓人誤認為在國外賭博業都是合法產業。其實,國外對于賭博業的法律規制仍然是非常嚴格的。當然各國對賭博的態度并不一致,比如加勒比海小島國-安提瓜和巴布達的支柱產業就是賭博業,尤其是網絡賭博,在美國,只有少部分網絡賭博如在線撲克、賽馬是合法的。
在賭球的法律規制方面較為完善的是德國。在德國,從事體育博彩的公司既有國有的也有私有的,而且提供賭博的形式也是多種多樣。據2005年的報道估計,每年的營業額高達12億歐元,而且每年在增長。這個領域的領頭羊是奧德賽特(Oddset)公司,這是國家的體育競猜公司,其盈利所得用于體育、文化設施和社會項目。私人公司一般只能搞賽馬競猜。但像奧德賽特公司這樣可以涉足足球等競猜領域的還有5家獲得經營許可證的私人公司。
但私人公司進入賭球業務并非一帆風順。1998年,德國聯邦政府于1998年拒絕了私有博彩公司對帶有一般固定賠率的體育賭博業務的申請,但是卻在自己的國有公司引入并壟斷了這種賭博業務。盡管如此,2001年,聯邦行政法院判決國家對體育賭博業務的壟斷是合理的。但這一情況到了2006年發生了變化。私人賽馬公司Bavarian就自己沒有能夠得到體育賭博的許可(被國有的Oddset公司壟斷)而向聯邦憲法法院提起訴訟,2006年3月,聯邦憲法法院判決巴伐利亞州對體育賭博市場的壟斷違反《德國基本法》第12條規定的職業自由的基本權利,建議政府或者維持國有公司對體育賭博的壟斷和限制體育賭博市場的準入標準,或者向私有公司開放體育賭博的經營市場。
不過聯邦憲法法院的判決并沒有給私人博彩公司帶來利好,各州實權部門并沒有放寬賭博市場的壟斷,相反各州之間卻促成通過了《關于在德國賭博的州際條約》,繼續維持對體育賭博市場的壟斷,并且加強了對彩票和公共賭場的限制,事實上進一步加強了對德國賭博市場的控制。
2006年年底,德國各州集會討論在線賭博問題,同意延長各州對賭博的壟斷管理權。2007年底,德國各州一致通過了在線賭博的法律,即《關于在德國賭博的州際條約》。根據該法律,體育賭博(不包括賽馬博彩)只能由州政府控制的公司經營。任何在德國通過網絡博彩和網絡博彩代理的行為都會被認定違法,即使是參與境外博彩公司的玩法,如果在德國境內采取網絡形式,也是不合法的。除此之外,德國政府還要求互聯網技術部門和銀行部門進行配合,以便在技術上和資金流通上阻斷網絡博彩的途徑。
不過,2009年10月17日,根據當地的基督教民主黨和自由黨之間的聯盟協議,德國16個州之一的荷爾斯泰因州(Schleswig-Holstein)廢除了《關于在德國賭博的州際條約》,該州的國有賭場將被私有化,因此打破了國有競彩公司在該州的賭博壟斷,從而出現了前文那5家私人公司。但時至今日,網絡賭球在德國仍處于違法狀態,任何形式的網絡賭博都不被允許,所有的互聯網服務提供商(ISP)都必須阻斷非法賭博的網站,銀行也須停止參與非法賭博的資金交易。
跨國賭球:各國法律沖突難解
英國則在上世紀60年代初就已將賭博合法化,同時也是最早普及推廣網絡博彩的國家之一。以1998年世界杯為例,英國的賭博網站BETonline成為當年最大的賭博基地,每天點擊數達50萬。2004年10月19日,英國頒布了《賭博法案》(Gambling Bill),新法案要求網絡賭場必須檢查顧客的年齡,賭博管理局有權將那些不合要求的網站關閉。
不過,常常被視為開放國家的美國在網絡博彩上卻顯得“保守”。1961年,美國制定了《有線通訊法》,這部法令明文禁止通過電話、網絡下注進行體育博彩。不過,根據《洲際賽馬法》,賽馬博彩得以豁免。2003年,美國眾議院通過一項《禁止非法賭博交易法》, 規定對網絡賭博活動加以限制, 特別是限制美國網民使用信用卡和通過銀行賬戶向國外賭博網站支付賭金。美國政府希望,可以此為法律基礎,杜絕通過離岸網站進行的博彩。這一法律還引發了一場貿易爭端,因為安提瓜和巴布達島的賭博業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對美“出口”。
美國和加勒比島國的“貿易爭端”源于一起網絡賭博案。一個名叫杰伊·科恩的人就在安提瓜創建了一家“世界體育交易公司”,向美國境內提供網絡賭博服務。2000年,美國一家法院經過審理,以違反1961年《有線通訊法》為由判處杰伊·科恩21個月的監禁。2003年,美國眾議院通過一項《禁止非法賭博交易法》,規定對網絡賭博活動加以限制,這使安提瓜一度繁榮的網絡賭博服務產業日漸衰落。
2003年3月,安提瓜通過WTO爭端解決機制對美國起訴。上訴機構之所以最終裁定美國敗訴,是因為美國未能證明,對于《州際賽馬法》,其3 項聯邦法律(有線通訊法、旅游法和非法賭博交易法), 即對通過電話、傳真或互聯網等方式提供賽馬賭博服務的禁止措施, 既適用于外國也適用于本國的賭博服務商。在上訴機構提交報告后,當事雙方都宣布贏得了上訴。安提瓜認為,上訴機構裁定美國敗訴,美國應向安提瓜開放網絡賭博。相反,美國認為, 依據上訴機構的裁定,不需要取消對網絡賭博的禁止措施,而只需對《州際賽馬法》做一些微小調整。
為了遏制網絡賭博,美國在2006年出臺了《非法互聯網賭博強制法案》,更是規定若通過位于美國的銀行、信用卡和其他金融系統來進行付款的賭博,將會被禁止。但美國各州對網絡博彩的態度不一,部分州仍允許特定種類的網絡博彩。
雖然在部分國家,網絡賭球是合法的。但大多受各種類型的法律限制,包括顧客年齡、賭博種類、方式等,而且都需要申領執照才能從事博彩業務。因此,大部分面向境內賭客的賭博網站實際上在國外也可能非法的,不過就算是合法博彩網站也無法在中國開展博彩業務。
預防網絡賭博更重要
對賭球的打擊不可謂不嚴峻。7月11日,公安部發布消息,自世界杯開賽以來,北京警方嚴打賭球違法犯罪活動,不到1個月拘留違法犯罪人員47人。
然而,屢受打擊的境外賭博網站仍不斷接受國內賭客的賭資,乃至在我國國內設立代理機構。
李凡認為“增加網絡賭博打擊力度很有必要,做好防患也同樣重要”。網絡賭博屢禁不止,很多人抱著僥幸的心態加入網絡賭博。“庭審時,曾經有犯罪嫌疑人的家屬向我反映,他們也憎惡嫌疑人的賭博行為,但是一旦賭博的行為上升到刑事犯罪的層面,他們都接受不了,認為罰得太重。”李凡對記者說,包括檢察機關在內的司法機關也有義務重點做好網絡賭博犯罪的警示普法工作,“為賭博網站擔任代理并且接受投注”的行為已構成“開設賭場罪”這一點必須明確。
“為什么我們認定像‘皇冠此類的網站為賭博網站,通過搜索引擎網絡篩選之后還是可以看見這家網站的地址和內容呢?甚至有的賭博網站通過搜索引擎競價排名的方式位列搜索頁面的前幾位!”李凡認為,網絡賭博是一個亟待全社會關注和厘清的問題,它的打擊和預防需要借助各方的力量。首先是加強與各部門的交流協作,其中主要是加強公安機關與網絡運營商以及金融機構的協作。網絡運營商可將篩選出的異常信息及時與公安部門交流,阻止更多可能造成的危害。銀行方面則需要關注資金的頻繁流動,尤其是異常資金的流動。其次是嚴格單位的財務制度,重視對員工的紀律和財務管理制度的教育。“賭徒”無法找出漏洞動用公款,單位也就能避免經濟上的損失。
“社會大眾需認識到,網絡賭博和其他傳統賭博形式一樣是不能觸碰的高壓線,人人都需要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凈化網絡環境,同樣是我們每一個公民的責任。”李凡強調。(除劉志廣外,犯罪嫌疑人皆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