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婷
初見你時,你一頭亂糟糟的棕黃短發,看起來就像深秋里的枯草,笑起來露出一排參差不齊的牙齒,明顯就是“壞孩子”模樣。我們彼此感到是“同類”,很快就熟絡起來。
我們在一起時總是幻想:帶著徠卡相機,披著海藻般的長發,身著素色格子襯衫,足蹬匡威帆布鞋,戴上連著蘋果播放器的耳機聽陳綺貞的音樂,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攢一筆錢去開一家屬于我們的藏在深巷里的小店,只賣那種古老的CD……聊完這些,我們自然還是得回到當下的生活中。
“嘿嘿,我想好好學物理了。”那天我很認真地對你說。
“物理這東西很簡單的,我可以送你一本《時間簡史》。”你馬上打開課桌找書。
“別別別,我的《相對論》出了修訂版,里面很多定義已被修改……另外,最近的數學好難,不想學了。”我有點無奈。
“果然你的智商就是開口向下的拋物線,無限接近負無窮。”你雖然這樣埋汰我,可并不表示你對我學好數理化沒信心。因為,每天午休時你都會放下手上的作業給我補課。
你告訴我,要記住公式需要真正理解定義,不能只是一知半解,做題時要先弄清題意。“可是那些拗口的句子記起來真的很費神啊!”我沮喪地說。于是你在我的課桌上、衣柜門上、床邊的墻上貼滿了寫有各種定義的便利貼。你說,像我這么健忘的人需要時時刻刻被提醒。你讓我把每張試卷中的錯題都摘出來,重新做一遍。我央求你減輕一點任務,你卻沒收我的手機等娛樂工具,要我專心學習,簡直比父母和老師都管得嚴。
元宵節的晚上,你穿著紅色外套站在路旁給同學們發煙花棒,鼻子凍得通紅。你還組織很多人在即將被放飛的孔明燈上寫上祝福的話。你把我的名字和對我的祝福大大地寫在其中一盞燈上,看著燈飄飛在空中,我感動得想哭。
我最愛的五月天樂隊只要出了新歌,你就會去買他們的新碟,或到網上下載,然后單曲循環播放給我聽,只要看見有報道他們的雜志或報紙,你總偷偷買來塞進我的抽屜。
我們生活的這座南方小城,冬天潮濕陰冷。我非常怕冷,有一次寢室里的空調壞了,你就讓我鉆進你已經焐暖的被窩。再冷的天,你也允許我把冰冷的手放到你的脖子上取暖。你甚至把一條小毯子帶到教室里,上課時偷偷拿出來蓋在我雙膝上。我們認識的第100天,你還貼心地送我一個棉質小坐墊。那次我得了重感冒,一連幾天,下午放學后,你都趕去人山人海的開水房排隊為我打開水,飯后你提醒我吃藥,看著我把感冒沖劑喝完才放心離開。
學校不允許學生染發,你卻在假期里把頭發染成黃色。開學后,隔兩周值日老師就要檢查一次頭發。每到要檢查的前一天,我會捋著你那些枯得像稻草的亂發,一點一點往上噴一次性染發劑,讓頭發重新變黑。那次,我邊給你弄頭發邊絮絮叨叨個不停:“以前校園文化節上,你跳現代舞的時候,可是一頭瀑布似的黑色長發,多漂亮啊……噴染發劑有害健康哦。”
“行了行了,我錯了還不成。”你搖搖手讓我別再說。不久,你剪掉了那一頭黃發,并且從此不再染發,留起了乖乖模樣的蘑菇頭。
你喜歡吃什么呢?好像我喜歡什么,你也喜歡什么。若是桌上有兩杯酸奶,我總是搶先喝掉一杯半,只留半杯給你。事后你總假裝抱怨說,以后要封我的嘴巴。
那個周六晚上,我們在寢室里聲嘶力竭地唱五月天的歌。大約22:00的時候,隔壁寢室的同學來敲門讓我們安靜,我們假裝沒聽見。為了躲避隔壁的同學,第二天我們繞遠路去食堂打飯。自從看了《我可能不會愛你》,我就改口叫你“大仁哥”。我們無數次重復里面的對白,“大仁不記小人過”“小人生氣都是大仁的錯”。
忘了那次我們是因為什么而爭執,我站在窗戶邊生氣,你扯扯我的衣角道:“你是刺猬啊?”一直以來我都像只刺猬,可你似乎一點都不介意。
那次好像是因為你沒幫我帶書吧,我就對你大發脾氣,并躲開你。你去外面找了我很久很久,而我只是去隔壁寢室睡了一覺。然后不管我怎么道歉,你都不再搭理我。
無論你以后在不在我身邊,我真的很想和你再唱一次那首歌:“有沒有那么一滴眼淚能洗掉后悔/化成大雨降落在回不去的街/再給我一次機會將故事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