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冬天（二章）

李凌

這時候，正是小寒

就像一種宿命，那些打開的雙手再也握不住自己的命運，

藏在身體里的溫暖已被時光耗盡。一個接著一個的青壯年，

或者等不到退休的老人，就這么撒手而去。

而這時候，正是小寒，那些藏在古文字里的典故，

不斷浮起，又不斷走進時光深處。

失控的天地間，彌漫的霧霾就像外星的闖入者

那么熟悉而又陌生，那些本該純潔無暇的雪花，

洋洋灑灑的承諾覆蓋著塵垢。風吹送的寒冷迫使

更多的流浪者慌不擇路。而我只能投宿，

投宿到一座命運之城。我發現我已經走在節氣的前面，

夢里穿越的那些風景，已經漸行漸遠。

這時候，正是小寒。

無法自圓其說的霧霾，似乎與那些高大的煙囪排放的煙塵有關，

似乎與那些道路上密密麻麻跑著的甲殼蟲有關，

似乎與那些向大自然無窮的索取有關……

這時候，大地的萬物集體失語，人與自然都在生病，那一聲聲的咳嗽，

就像一縷一縷的刀光劃過河山。

這時候，我想起了童年，過去的時光并不遙遠，

那時候，河水清澈，炊煙壯實茂密，我們都彼此依存，

即使偶爾生病也感到踏實和愜意。

那樣的時光是多么的美好啊！

想到這里，我看見，那些緩緩聚攏的青春的碎片

開始涌動暗香，燃燒著這個冬天。

冰或者冷

我把這些散落的白骨，用來捂熱泥土。

冷風中，那些思念釋放著溫暖，

也把久別的鄉音燃燒成灰燼。

這時候，大地上遼闊的灰色，就像厚實的磨砂玻璃。

關山難越，冷凝聚成冰。

我看見，阡陌縱橫的道路上，那些正在突圍的魚群，

就像冰雪覆蓋下的草芽，正期待著陽光的普照。

天空試圖脫困的一只麻雀，就像一枚火焰，

抽打著寒冷的筋骨。

一陣風悄無聲息地在大地留下凍瘡，留下冷或者冰結痂

為人生的某個站臺，繁華走過，

孤獨，瘦弱，清冷。

就在擦肩的瞬間，我發現，你我再也不能返回從前，

再也不能為彼此的歡樂或者憂傷

流出一滴淚水。

雪還在執著地敲打著天空，寒風中，枝椏掛滿晶瑩。

極目之間，田野向著相反的方向奔跑，越來越遠，

越來越稀薄，偌大的地盤，就這樣被欲望占領。

那些擁擠著站滿城市外圍，象征著繁華的經幡搖曳著，

刺鼻的味道讓那些歡呼的聲音一度失言。

當霧和霾一次又一次漫過大地的肌膚，這些繁華

堆積的碎片，開始了另一種疼痛。

而萬物，只能在隱忍中，等待，等待春的訊息。

冰或者冷，終究無法捻滅那些微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