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劉忠偉

落

成為秋天里唯一的動詞。

一枚葉子，一只熟透的蘋果，一對相愛的蝴蝶，落了。因為秋天。

一株旺盛的草突然黃了，露出衰老的容顏，一滴淚珍藏著春天的露珠。落在秋的黃昏。

一群羊牽回的牧羊人，是那么疲憊，他額頭的皺紋像山坡的玉米地，深陷干涸。

一座山也顯出它的蒼老，突兀的峭壁，像春天里的寓言，未來及挖掘寓意，便露出秋天的骨。

牧羊人皺起眉頭，想到峭壁上落下的那個影子，多像一只即將成熟的玉米，跌進深淵。

他捂住耳朵，那一聲落下的喊叫，被他聽成鳥鳴。

云朵落進水里，肯定是條美麗的魚。

水是秋水，秋水是你望穿的眼睛，凝望藍天。

一朵魚飄過藍天，一片云游進你心里。帶著秋天的涼意，使你驚醒，認識了疼痛。

你望穿秋水的眼睛里泛起波瀾，風是一場風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風也瘋了。

飄落的流言蜚語，使秋天瘋了，而你更沉默，像腳下的泥土，即使再落下一只玉米，也砸不出半點聲音。

你承受瘋的后果，低頭，再低頭，像一穗漲紅的高粱。將腰一彎再彎，恨不能彎進泥土。

一條魚在你心里跳躍。

你說不出的滋味就是秋天的滋味。

你趕著一群羊，就像趕著一群白云。在藍天或草原啃噬你內心的悲傷。

你的心胸是遼闊的，適合一條魚無邊無際的游，來來回回的游。

你坐在山頭，就像山一樣沉默，像石頭一樣堅硬、冰冷。你望著遠處，像望著無際的海。

忽然，一朵云落下來，你迅速伸出手，接住蒼茫的秋天。

終于，有一滴秋天的露珠滾落你秋水的眼角。落得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