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

1571年,英國大商人托馬斯·格雷哈姆爵士創立了皇家交易所,自此,大英帝國邁開構筑全球金融中心的步伐。此后的300多年,英國先后與西班牙、荷蘭、法國、奧地利、德國等國發生多次戰爭,金融業幾度興衰。但英國人慢慢明白,如果要影響世界,就不能只靠自己一個小島國的力量,而是向外拓展并兼容所有可以吸納的力量。于是,倫敦金融業在沖突中不斷開放,并慢慢崛起,長盛不衰。
如此國際化的金融城,從業人員自然大多來自外國。據統計,倫敦是世界上同時使用最多語言的城市,超過50個的少數族裔在交流中使用超過300種的語言,倫敦有超過1/3的居民不是在英國出生的。不過,盡管倫敦擁有世界上幾乎所有大型國際銀行和金融機構的辦事處,但與中國的金融業務量長期處于低迷。直到最近10年,隨著中國加入WTO,以及新興國家的快速興起,非西歐裔的金融從業人員的數量才開始上升。
在接觸中,我發現金融機構工作的華人精英有一些共性。他們大多數在倫敦金融城的工作時間都在4年左右,是當年在英國留學后留下的。其中,有達到七八年工作年限的,已升為本金融機構的中層管理人員。這些金融精英在倫敦大多從事分析研究工作,比如設計交易模型。據說,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為中國留學生的數學、物理等專業的功底非常好。
他們中許多人不到30歲,卻少年老成,具有豐富的閱歷和極廣的國際視野。比如,一位來自全球著名投資銀行摩根斯坦利的譚姓分析員對任何話題都有獨到的見解和全面的思考。在談到經濟時,他斷言“如果中國經濟完了,世界經濟就完了”;談到一些大題目時,他會習慣性地用“呃”音稍加停頓,以示思考片刻再作答。從相貌和言談舉止看,我一直以為他至少應過而立之年,一問才知剛滿23歲。
通過與這些金融精英的交流,我認為“混”在倫敦金融城必須具備三個素質:最基礎的是流利的語言能力,必須有與當地人差不多的水平,而且要有很強的專業知識背景;其次要對倫敦金融城內的公司需要怎樣的雇員心中有數;然后是要有社會和文化適應能力,要有足夠多的當地朋友,融入當地文化。
金融城和英國大學的象牙塔完全不同,在國際性的人事斗爭中被排擠的華人天才不在少數,中國人在外國必須懂得保護自己,比如,每天工作時間至少要十幾個小時;刻意加班,以便在公司樹立起刻苦的形象;保持謙遜,但也要處事老練;要積極進取,該是你的,就一定要去爭,否則別人認為你能力有限,不能勝任更大強度的工作。總之,在冷酷的金融界,只有你自己才是自己的保護神。
2008年,席卷全球的國際金融危機讓一批謙遜謹慎、吃苦耐勞的華人金融精英嘗到了“血的教訓”。當年7月12日,英國首個華人金融協會正式成立,原本是為了給越來越多在英國金融領域工作的華人提供交流的平臺。當時,據不完全統計,在倫敦金融城工作的華人有2000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服務于著名的投資銀行。所有人都相信,華人還會越來越多。但誰都沒料到,兩個月后,發端于一場大西洋彼岸的全球金融海嘯,讓差不多1/3在金融城打拼的華人失業,這個比例遠遠高于當時倫敦金融城的失業淘汰率。
在JP摩根集團工作的陳先生回憶起當時華人金融精英的“慘狀”時說,有的公司一個部門就裁掉了十幾位中國人,然后把活分給少數幾個中國人做;有的被裁掉的華人被迫到中國香港、日本找工作,到處面試,最后工資可能打了三折,才勉強找到新職位;有的失業一年多,最近才找到工作。最慘的是,那些三個月沒找到工作的,工作簽證失效,急匆匆變賣家產,“幾乎是倉皇逃離英國”。
對此,潘先生顯得更樂觀。33歲的他已是某銀行倫敦分部的副總裁,在回答我“什么時候世界頂級金融公司最高層會是中國人”時,他說,雖然中國人是新手,但中國人的學習能力超強,“我估計10年可能都用不了,5年差不多”。
這或許有一定的道理。當前,中國的金融機構和公司進駐倫敦的速度越來越快,中國的地位從最近幾任倫敦金融城市長(一年一換)的身上就可以看出:第678任的白樂威自稱曾上百次訪問中國,第679任市長史達德曾在中國工作過5年時間,680任市長羅永成則出生在中國香港。
其中,史達德的一番話最能詮釋中國人在倫敦金融城的未來。這位曾以“倫敦金融城:學習之城”為競選口號的市長這樣說道:“知識的轉讓是雙向的。在中國,關于戰略規劃方面我就學到很多東西,在談判和技巧方面也學到很多。中國人非常聰明,他們能想出各種各樣的方法,能找到最容易而又不至于引起沖突的方法來達到目的。”
博主簡介:乾龍創投合伙基金創始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