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以痛苦換取靈感的女畫家

馬劍

血管瘤，又稱為海綿狀血管畸形，此種疾病可引發致命的腦溢血和癲癇癥。美國新澤西州37歲女畫家艾莉森·西爾瓦就不幸罹患此病。不過，在病魔給她帶來痛苦的同時也帶來了一份驚喜——病痛給她帶來了無限的創作靈感，從前默默無聞的女畫家因此揚名海外。在巨大的喜悅中，為了留住超人的藝術天賦，她甚至放棄了手術……

女畫家遭遇厄運

1976年圣誕節的前一天，艾莉森·西爾瓦出生于美國新澤西的一個普通工人家庭。由于家里有幾個兄妹，艾莉森從小就生活在并不寬裕的環境中。盡管如此，艾莉森從小有著一份對藝術深深的熱愛和眷戀，夢想長大后成為一名享譽全球的畫家。為了圓自己那個夢，她甚至放棄就讀名校的機會，選擇了一所藝術學校。

艾莉森如愿以償進入藝術學校后，她并沒有成為導師眼中優秀的學生，也沒有成為同學眼中的才女。在被別人的否認中度過了漫長的一年后，父母也為她擔心起來，勸她重新選擇一個更實際的方向發展。從小做著畫家夢的艾莉森并沒因此打退堂鼓，而是重拾信心繼續留在了藝術學校。就這樣，她在藝術學校度過了平淡的學習生涯。

然而，命運似乎并不青睞艾莉森，更沒有特殊關照她。在她離開學校后，歷經挫折，盡管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但仍然名不見經傳。她做過餐廳服務員，在畫室打過零工……直到畢業一年后，她才總算和自己的夢想靠近了一步。

原來，艾莉森利用業余時間給孩子當家庭教師，在這種一邊展現藝術的同時也獲取了不少報酬。當她的畫作漸漸得到朋友們稱贊時，她索性辭職單干起來，不過也只是在街頭給人畫像維持生計，仍然過的是典型窮困潦倒的藝術家生活。

雖然日子清貧而淡然，但能和夢想如此接近也讓艾莉森心里感到幾分欣慰。不過，這種平淡的日子并沒持續多久。

2006年7月里的一天上午，艾莉森像往常一樣來到自己工作的街頭。可就在準備為當天第一位客人畫完最后一筆時，突然感覺到從腦袋深處傳來一絲隱隱的疼痛，在她還沒來得及進一步思考時，手中的畫筆靜靜滑落，像陀螺一樣旋轉墜地。與此同時，艾莉森的身體隨著畫板倒在了地上，灑落的顏色則在她周圍暈開了一片五顏六色。

艾莉森被送到醫院，經過醫生診斷她所患的是血管瘤。血管瘤又稱為海綿狀血管畸形。這種腫瘤可輕可重，較輕者只有針頭大小（如毛細管瘤），重者可侵及幾乎整個面部或手部。

昏睡幾個小時的艾莉森醒來后，當家人告訴了她這個噩耗時，一向堅強的艾莉森哭了，她找到了主治醫師：“我的病能治好嗎？會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將來再也不能畫畫了？”艾莉森的疑問并非空穴來風，因為在她蘇醒后，想起了那恐怖的最后一筆，如果以后突然在工作時出現眩暈，畫畫這條路肯定是走不下去了。然而，醫生的話更讓她震驚：“你以后最好不要過度用腦，否則情況會惡化，將引發腦溢血和癲癇癥，足以致命。”

聽完醫生的殘酷宣判，艾莉森猶如五雷轟頂。畢竟對藝術的追逐是艾莉森從小到大的夢想，即使生活窮困潦倒，她從沒想過要放棄，在街頭作畫的她與其把它當做一種賺錢的方式，更不如說是在追逐藝術時的淡然。可是這樣的噩耗，無疑相當于舞蹈家失去了雙腿所留下的重創。

一天中午，艾莉森的丈夫西爾瓦提著午飯走在醫院的長廊上。中午的醫院顯得特別的安靜，沒有平日里醫生搶救患者時緊張的氣氛，仿佛這里不是一個死神經常光顧的場所，而只是一所再普通不過的大樓。突然，“咔嚓”一聲打破了周圍的沉寂。西爾瓦循聲快步沖進了艾莉森的病房，結果發現地上散落著玻璃碎片。立即反應過來的他過去緊緊抱住妻子：“你要干什么？忘記了身邊還有我嗎？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持你的！”“我會活不下去的。西爾瓦，你知道么？我真的不能想象以后不能再作畫的生活……”艾莉森淚流滿面，癱軟在西爾瓦懷里抽泣著。

西爾瓦見妻子為藝術的夢想如此執著，只好安慰道：“親愛的，我明白。相信我，你會好起來的，你會再次回到你的畫里去的！”西爾瓦一邊安慰著妻子，一邊感受著妻子那痛楚的心情。

“剛才我照著鏡子，但好像鏡子里的人不是我自己，對，她不是我自己。她在朝我笑，還說，以后不會再被我控制而去作畫。”艾莉森帶著恐懼的眼神對西爾瓦說。西爾瓦明白，妻子是擔心過度以致出現了精神錯亂：“聽著，艾莉森，你現在要做的是安心養病，不要再胡思亂想，鏡子里面看到的當然是你自己，不會有其他人的。”“可是……”艾莉森欲言又止。她突然明白，這樣的話沒有人會相信，可是那種感覺又是如此的真實。

當艾莉森把自己的感覺告訴主治醫生皮特時，皮特告訴艾莉森，她可能有輕微的人格分裂癥。人格分裂是一個非常廣泛的人類精神癥狀，在壓力不斷增加的現代人中，有不少人都有輕微的人格分裂。醫生的話讓艾莉森徹底絕望了，就算積極治療保住了生命，可這無疑給自己要靠靈魂博弈的藝術事業判了死刑。

致命夢魘變驚喜

上天和艾莉森開了一個極大的玩笑，而這個玩笑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愿意接受的。艾莉森怎么也不相信她年輕的生命會遭受如此重創，此時的她唯有逃避。這樣殘忍的現實，任誰都無法接受，她在家人的照料下茍且生活著。此刻對于艾莉森來說，不是生活，而是肉體脫離靈魂后的無謂的存在，僅僅是存在著，行尸走肉般地存在著。

收拾起支離破碎的夢想，艾莉森多次試圖自殺。當她又一次自殺未遂被西爾瓦發現時，西爾瓦絕望的表情讓她感到了害怕。愛情終使她的心不再只是充滿絕望，她開始試圖反擊命運，每當病情稍有好轉，她都會用目光掃視著書房里放著的那些作畫工具。西爾瓦似乎看出了端倪，索性把妻子以前的畫作掛滿了小屋。

盡管艾莉森依然每天和病魔抗爭，但看到自己曾經青澀的作品時，她猶如涅槃重生，多次試圖抓起那已布滿灰塵的畫筆，但親人們見她身體虛弱，都一致勸阻。

一天，當家人都出門后，艾莉森一個人偷偷地拿出了已被塵封日久的畫板，調好了顏料，在屋子外面的小花園里面準備作畫。可就在此時，疼痛再一次襲來，而且越來越頻繁，像閃電般擊中她大腦。艾莉森意識到自己的病情加重了，再一次去醫院確診。

不出所料，結果仍然很殘酷，病情顯然比以前加劇了。醫生發現，艾莉森大腦中的血管已經糾纏成了一個危險的網絡，它們正在緩緩滲血，隨時可能會使她喪失記憶和語言能力，甚至引發致命的腦溢血，導致生命危險。手術必須馬上進行，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在經過繁雜的檢查和住院程序后，艾莉森終于在手術通知單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而所有人都知道，這一筆意味著什么。可就在她準備手術時，劇痛再一次向她襲來，隨之，一些奇妙的反應引起了她的注意，伴隨疾病襲擊的是時而恐懼時而仙境般的幻覺，而且隨著疼痛的加劇，這種幻覺也越來越明顯。身為畫家的艾莉森對這一切很敏感，她明白這樣的幻覺對于她意味著什么，對于她未來的藝術道路意味著什么。艾莉森要求取消手術，院方在堅持一陣之后，答應暫時取消手術。

回到家后，艾莉森拿起畫筆等待夢幻般的靈感再次降臨。結果沒讓她失望，靈感很快就伴隨著疼痛悄然而至。在她強忍著疼痛，把腦海里的幻覺臨摹于筆下時，讓她意想不到的是，當幻覺中的仙境變成畫面后，竟然活靈活現，栩栩如生！這幅災難伴隨的作品不僅讓艾莉森賞心悅目，也讓她的親友看了后贊賞有加。

有了這次超常發揮后，艾莉森對這種痛苦伴隨的靈感寄予厚望，盡管這種幻覺的產生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和死神的威脅，但她開始期待著這種幻覺頻繁出現。她的畫在痛苦中積淀起來，在她經歷了一次次鳳凰涅槃后，作品也有了“脫胎換骨”般質的飛躍。

隨著疾病越來越頻繁地與艾莉森親密接觸，她接觸到五彩繽紛、奇幻瑰麗的仙境也越來越多。經常能看到一些美麗的場景：有瑞雪飛舞的青山、仙女漫游的叢林，有時候還能看到閃爍的光芒、起伏的線條，讓艾莉森感到自己就像童話中的艾麗絲在漫游仙境一樣。艾莉森也因此被朋友們戲稱為漫游仙境的“艾麗絲”，她大腦中的海綿狀血管瘤仿佛成了她的“靈感之泉”。

不過，艾莉森在吸取這股上天賜予的藝術源泉時，考驗她的還不僅僅是病痛折磨。在艾莉森看到的幻覺中還有大部分是非常可怕、丑陋險惡的事物，比如被兇神惡煞的野獸追逐至懸崖無處逃生，被毒蛇纏繞至無法動彈。最讓她哭笑不得的一次，是她在幻覺中遇到了蚯蚓，這個平時最怕蚯蚓的女人竟然因此嚇得冷汗淋漓。

在艾莉森度過疾病帶給她的一些酸甜苦辣后，她的名氣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從前默默無聞的畫家身價倍增。她那些充滿靈氣的作品甚至令藝術鑒賞家們也為之驚異和贊不絕口，許多藝術收藏家開始收藏艾莉森的畫作，她的一幅簽名畫《馬南茲戰士》甚至被賣出4000美元的高價。一場疾病，讓艾莉森陰差陽錯地步入到夢想的天堂，原本靠在街頭寫生維持生計的她成了公眾眼中名副其實的藝術家。

伴隨疼痛而產生的奇詭幻覺給艾莉森帶來了莫大的欣喜和安慰，讓對命運就要屈服的艾莉森獲得了重生。

隨著艾莉森藝術事業的蒸蒸日上，生命危險隨著名氣的攀升也在不斷增加。

為保留天賦拒絕手術

2010年秋季里的一天，艾莉森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像往常一樣，陷入了那個荊棘叢生的藝術世界，她雙眼泛空，右手飛快地在畫板上移動，并不時地變換著畫筆，動作利索地調出她所需要的五顏六色，仿佛腦海中有另一個幽靈在支配著這一切。就這樣毫無征兆地，艾莉森霍然站起來，木然地走向墻角，身體靠著墻壁抽搐著慢慢滑倒在地，然后靜靜地靠在墻角，安詳得仿佛貪玩的孩子累倒在墻角休息。

時間并沒因艾莉森的不測作任何停留。不知過了多久，一位郵差前來敲門，但一直沒有人應答，正當他準備把信從門縫里塞進去時，卻發現門開著。他一邊喊著艾莉森的名字，一邊輕輕地推開門，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幅意境無與倫比的作品，畫面上的顏料還泛著濕濕的光澤，他意識到主人并沒離開，一轉身發現了依在墻角的艾莉森。

郵差趕緊把艾莉森送到附近的醫院，院方早已知曉艾莉森的名聲及她所患的疾病，于是馬上把艾莉森轉到了她經常就診的醫院。在艾莉森的家人得知消息趕到醫院時，艾莉森躺在病房里，雖已經醒來，卻臉色慘白，猶如死里逃生般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在收到醫院病危通知書后，家人都焦急地看著艾莉森。此時，艾莉森神色平靜地抬起頭，笑著說：“手術我不做了，我知道這一疾病可能會致我于死地，但同時它也增強了我的藝術才能。我擔心大腦手術會奪走上天賜予我的藝術天賦，自從患上海綿狀血管瘤后，我每天都想畫畫，畫作仿佛成了我的日記，這一疾病讓我變得更加充滿了創造力。”焦急等在一旁的醫生滿臉愕然，病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如果還不做手術，以后就算改變主意，也已經錯過了做手術的最佳時期。

盡管病魔給艾莉森帶來了巨大的藝術靈感，但她同時也要承受痛苦的折磨和煎熬。大多數時候，她都會身體蜷縮得像一只皮球，等待腦部的疼痛逐漸消散。當她的腦袋疼痛時，她好像感到自己的大腦中有一堆蚯蚓在蠕動一樣難受。但為了創作靈感，艾莉森堅決做出了讓大腦和疾病和平共處的決定。

如今，艾莉森除了每天畫畫外，經常被幻覺糾纏的她還計劃為年輕人寫一部魔幻作品。此外，艾莉森還準備到荷蘭和德國舉辦自己的畫展，讓更多的人去感知她的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