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犁短札（三章）

周慶榮

沙漠上的湖

一

我不想述說這里的陽光。以及，正午，它的溫度。

盤旋的鷹，它的影子，是沙漠上最后的陰涼？

當我所熱愛的土地已咯盡它的血，當駱駝刺和紅柳變成它嘶啞的發言，當厚重的土微風一吹就成為半空中的輕浮……

二

這時，作為兵團戰士的西部作家蔣曉華伸手指向遠處，那是霍爾果斯河。

我們站立的地方是一片沙漠。

在沙漠深處，我捧起清冽的湖水。

不是激動，只是洗洗臉。

湖水蕩漾，有魚，有水草，有鷺鷥和成群的野鴨。如果有船，身旁的亞楠一定會和我輕蕩雙漿。

三

麥子，水稻和一望無際的棉花，它們生長在沙漠上。

我不愿去尋找這些莊稼不能在沙漠上活著的理由。

只想說：沙漠，為什么是沙漠？

四

河水，在路上。

給這條路起個名字，叫勞動？

勞動使沙漠有了土地的意義。

十里荷花，稻谷飄香。蚯蚓和泥鰍，這是多么高尚的生命，它們在土地的深處，地面就長滿了美麗的莊稼。

五

不干燥，黃沙不張揚。

一條河，在遠方。不能再讓我們的土地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了。

水呵，水！

在沙漠深處，努力勞動。臨湖而立，水中映照我們一張張勞動者的臉龐……

流動的伊犁河

它一定來自我們土地的某一個高度。

最早的溫暖開始于我們所稱做的春暖花開。

伊犁河河水的流動，懷揣著堅冰與積雪。一路上行走，寒冷已不成問題？雪蓮花的綻放，即使表達著冰清玉潔的抒情，那也只是一種廝守。啊，那更為遼闊的一生相知！

我不去贊美它兩岸的草原，在沒有豺狼的歲月，馬群和羊群的家園，在藍天白云下，一定會感動著我們的心靈。如果想讓靈魂有個方向，前方就生長著大片大片的向日葵。

伊犁河水，悠悠。

一張單程車票，向遠方。

不需要任何簽證，沒有異國沒有他鄉。

與祖國有關的情感，也只是歇下來，歇成一片湖泊。

流動的伊犁河，我們的水，充滿一個世界？

天馬行空

拋開典故和祖制，信口開河，這偉大的自由！百鳥啾鳴的盛況。聲音交匯嘈雜？我說，它接近了人類的精神，天馬行空，天馬行空。

怎樣廣闊的背景，才能讓我們心潮澎湃？語法和規則離文明近些，離靈魂又遠了些。

讓天馬像云，藍天白云的那種，風不大，像自由的空氣。天馬的腳步舒緩，勝似閑庭信步的意境。

心懷壯烈的時候，天空里也可以黑云壓城，天馬的形狀可以是迅疾的閃電，可以有雷聲，石破驚天的那種。

天馬行空，我們選擇并肩行走，日行八萬里。從太陽到月亮，那是從熱烈到平靜；從月亮到太陽，就是說，我們再從平靜到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