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手亦愛人

“除了這次集訓，卡羅爾不能再指導我了，不然我肯定跟她離婚。”杰西卡·哈里森滿是米飯的嘴里蹦出了這么一句話。從2005年起，她就和卡羅爾·佩昂生活在一起，杰西卡36歲，卡羅爾35歲，是法國這一年齡段最出色的鐵人三項運動員。她們既是對手，也是戀人，如今兩人一起開啟了運動生涯的新篇章。她們之間的關系既罕見，又刺激，有時又難以掌控。

維特爾市的多功能運動訓練中心云集了全法最出色的青年鐵人三項運動員，卡羅爾負責指導運動員訓練，杰西卡則和年輕人一起游泳騎車跑步，用經驗和實際行動幫助年輕人。坐在樹蔭底下，2006年獲得法國國籍的英國人杰西卡說：“在法國的一些錦標賽中我和卡羅爾是直接的對手。有時我倆會為爭奪賽事冠軍互相拼盡全力。面對對方我們從不退讓。”

在她身邊，略年輕的卡羅爾則試圖淡化“敵對情緒”：“當你聽說有人受傷，而杰西卡可能就在其中時，那是個緊張的時刻，你沒法全力以赴地比賽了……”“當我看到卡羅爾沒能和大伙兒一起完成游泳賽段時，有那么片刻我會覺得很失望。因為她是我一生的摯愛，我希望她能表現出色。”杰西卡說。

兩人雖然生活在一起，但備戰比賽的方式卻截然相反。卡羅爾說：“杰西卡緊張時，會無緣無故地發火，這種方式會讓她放松下來，但我會為她擔憂。輪到我緊張時，我更喜歡安靜下來。很快我倆決定在比賽期間不再同居一室。”

一個問題解決了，但新問題又出現了：這對情侶該如何準備比賽呢？斯蒂法尼·迪娜茲從2006年就開始擔任杰西卡的教練。2009年，卡羅爾也希望能師從斯蒂法尼，后者也欣然接受。“當時的情況很困難。”迪娜茲回憶道，“一方面她倆希望能在一起共度時光，另一方面她倆又是對手。最初，我們三人一起訓練。但她倆水平不一，訓練課經常變成了噩夢，比如卡羅爾的游泳就不如杰西卡。在同樣的訓練中總是被對方擊敗，這會打擊她的信心。”

迪娜茲只好進行策略的轉變，杰西卡和卡羅爾兩人平時分開訓練。她倆從未向身邊的朋友掩飾過兩人的戀愛關系。在這項并不知名的運動當中，她倆也從未遇到過反同性戀主義帶來的傷害。比如在維特爾的這次集訓，25個年輕人根本不在乎兩個女人公開地談情說愛，這是一種善意的冷漠。“我沒殺過人，也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卡羅爾說，“如果我隱藏自己的性傾向，就會覺得不幸，心情也會壓抑。”

8年前，兩個姑娘在比賽中相遇，一見傾心，難以自持。“我們并沒有跟其他運動員正式宣布我們在一起。”杰西卡一邊親昵地摩挲著卡羅爾一邊說，“鐵人三項的圈子很小，一個人知道了，很快大家也就知道了。在一段時間里我倆很受人矚目，但很快大家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下一對身上了。這挺有趣的。”唯一的擔憂來自教練。“他們會想：這倆人都是法國隊的，也只有她倆具備了國際賽事的競爭力。如果她倆鬧分手，比賽成績會怎樣？”

卡羅爾和杰西卡是兩個安穩出柜的榜樣。鐵人三項運動擁有一種平等的價值觀：比賽男女混合參賽，獎金相同。而且國際鐵人三項聯合會行事前衛，法國的鐵人三項聯合會還簽署了2010年由時任法國國務卿拉瑪·雅德倡議的拒絕反同性戀的條約。迪娜茲用“沒問題”“精神開放”來形容鐵人三項運動對待同性戀的態度。

去年九月，杰西卡參加了她的最后一次國際大賽，到達終點時淚流滿面。她最終排名第32位，但此時成績已不重要。2013年杰西卡排名世界第17位，四奪法國冠軍（2009-2012），倫敦奧運會第9名，兩次世界錦標賽團亞軍。2010年她還和卡羅爾一起獲得了歐洲錦標賽團體亞軍，這么多榮譽足以證明杰西卡的優秀。

盡管一直飽受腳踝發炎的困擾，卡羅爾還是在去年10月5日與隊友一起獲得了法國杯的冠軍，這也是她的告別戰。關于未來，兩人早有打算，去年9月卡羅爾就已經開始在法國鐵人三項聯合會負責女運動員的訓練，杰西卡則創立了一家泳衣公司。

兩個女人也在考慮結婚的事宜。法國國內關于同性婚姻的爭吵讓杰西卡和卡羅爾有些吃驚，她倆清楚作為高水平運動員在這一事件上要扮演的角色，她們決定向大家表明同性戀和所有人都一樣。“其實承認自己是同性戀，并不是個悲劇。”杰西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