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結合馬克思的“比例失調論”理論,選取投資—消費比例、第二、三次產業內部比例和經濟增長的供給結構內部比例等三個方面對中國目前存在的社會生產勞動總量分布比例失調問題進行分析說明,指出緩和比例失調問題,預防危機的爆發,當務之急是重新科學認識政府宏觀調控的作用,政府宏觀調控應以矯正遭到破壞的社會勞動分布比例關系為主要目標,這樣才能讓轉型期的中國經濟獲得更持續健康平穩的發展。
關鍵詞:比例失調論;比例失調問題;政府職能轉變
一、 引言
西方的無政府主義導致唯逐利是圖的資本主義生產比例失調,經濟危機周期性爆發。那么在政府主導型經濟模式的中國,比例失調這一問題是否存在呢?本文將在馬克思主義“比例失調論”思想指引下,選取投資-消費比例失衡、第二、三產業內部比例失衡、經濟增長的供給結構內部比例失衡等三個方面,對中國社會生產勞動總量分布比例失調問題進行分析探討,并在文章最后一部分根據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思想指導,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二、 中國經濟內部“比例失調”問題
根據馬克思經濟學理論,無論哪種社會形態無論在何時代,社會總勞動在社會各大部門之間的分布比例只有與當時的社會生產力水平相協調,才能使社會各大部門內成員的勞動價值順暢地交換,才能保持經濟和社會的穩定,如果比例關系遭到破壞,社會經濟活動不能順暢進行,就會爆發經濟危機。 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者認為,引發周期性經濟危機的根本原因在于社會勞動總量分布比例的失衡。
中國30年經濟增長的奇跡世界矚目,政府主導型經濟模式適應了快速擴大經濟總量、實現經濟起飛的客觀需求,但現在該模式所積累的結構性矛盾和問題正在加劇,社會生產比例失調問題日趨嚴峻。目前政府主導型經濟模式的一個突出問題是,政府過多的干預企業和市場,導致產能過剩、產業結構失衡等問題。張維迎指出,“目前很多行業存在的產能過剩都是由過去的產業政策導致的”。例如為了重點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政府大量補貼積極鼓勵興辦光伏企業導致目前嚴重產能過剩,企業紛紛倒閉,再次重蹈過去鋼鐵行業產能過剩的覆轍,這是社會勞動總量分布失衡的典型案例。投資-消費比例失衡是我國宏觀經濟運行長期存在的矛盾,是比例失衡的典型代表。另外,本文還從投入結構角度選取了第二、三產業內部比例以及經濟增長的供給結構內部比例兩大方面,對社會勞動總量分布比例失調問題進行說明。
1. 投資—消費比例失衡。擴大投資一直是中國經濟增長的主要推動力,從1978年開始經濟改革,前十年投資占國內生產總值的年均比重為36%,20世紀90年代的年均投資比重比80年代有一定提高。2003年~2010年中國經濟增長量年均54%來自投資的推動。從最終消費支出、資本形成總額及貨物與服務凈出口對經濟增長貢獻率數據對比來看,最終消費支出貢獻率由1980年的71.8%下降到2012年的49%,資本形成總額貢獻率則由1980年的26.4%提高到2012年的48%,貨物與服務凈出口貢獻率由1980年的1.8%上升到2012年3%。自1978年~2012年的34年里,最終消費支出對中國經濟增長的貢獻率低于50%的有18個年份,低于60%的有21個年份,21世紀以來,消費貢獻率只有2001年(50.2%)和2011年(51.6%)超過50%水平,其余年份貢獻率均低于50%,在35.8%~47.6%區間內徘徊,甚至包括2012年。而世界平均水平是最終消費支出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穩定在71%~75%之間(時間跨度為1960年~2009年間)。另外,中國家庭消費在國內生產總值中的比重極低,2008年~2010年3年的時間里,其比重都維持在34%~35%區域內,是世界主要經濟體中最低的,即使在金融危機爆發前的美國,家庭消費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依然為79%,家庭消費比重更合理的代表是2007年,發達國家中的英國,比重為63%,以及新興市場經濟體中的印度,比重為56%。
2. 第二、三次產業內部比例失衡問題。對于第二產業,以投資驅動為主要特征的經濟發展方式使輕重工業比例嚴重失衡。改革開放初期,為了彌補中國工業化程度低的缺憾,長期片面強調發展重工業,導致人民日常需要的日用工業品十分短缺,因此必須進行輕重工業的產業結構調整。經過幾十年發展,輕工業在工業中的比重從1978年的43%上升到1985年的47.4%,從1986年到1996年間,輕重工業的比重一直在50%左右相對穩定波動,但到20世紀末,中國工業結構又出現了較為明顯的重工業發展趨勢,在1999年~2011年的13年間,輕工業產值由41.9%下降到28.1%。重工業由58.1%上升到71.9%,2009年至2011年3年間重工業的比重一直保持在70%以上,比改革開放前還要高。這種變化一是源于我們所處的工業化發展階段,二是源于投資驅動型經濟增長方式,刺激了鋼鐵、水泥、石化、船舶、能源等重化工業的發展。旺盛的投資需求讓不少技術落后,原材料消耗高,浪費嚴重,管理水平低,經營不善的企業存活下來,使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升級很難。另外,“第二產業中的制造業仍處于粗加工階段,產品基本處于低附加值階段,而勞動密集型的紡織服裝制造業比重過高,高技術產業的機器和運輸設備制造業所占比重偏低,中國產品技術密集程度和附加值偏低”。
雖然中國第三產業服務業比重逐年增加,但其內部比例關系存在失調現象。按照不變價計算,第三產業增加值指數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指數從“六五”期間的平均指數110.3到“十一五”期間的平均指數為108.6,一直處于緩慢的下降狀態,庫茲涅茨根據對57個國家地區的有關數據的研究發現,中國1978年以來人均收入水平上升的總體趨勢和世界其他國家大體一致,但是具體統計數字的差距依然差距很大,并且中國第三產業在國內生產總值中的比重明顯低于世界其他國家的平均水平 。金融保險業產出占第三產業以及GDP比重在2001年~2006年期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降,按當年價計算,均在10%以下,2007年后有所回升,但比例仍然很低,2011年比例為12.2%,這背離了世界第三產業發展的一般規律,從國際經驗看,第三產業內部產出結構往往有如下變動趨勢:當人均GDP水平較低時,商業、旅館和飯店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電業發展較快,其增加值占第三產業比重較高;當人均GDP水平提高到一定程度后,金融保險等生產性服務業的產值比重將快速上升。
3. 經濟增長的供給結構內部比例失衡。供給結構主要是指要素投入對于經濟增長的貢獻結構,具體包括:一是勞動和資本兩類基本要素投入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二是全要素生產率提高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其中全要素生產率是指經濟增長中除去勞動、資本要素投入貢獻后的“余值”部分,是衡量單位總投入的總產量的生產率指標 。全要素生產率的貢獻率不僅能反映技術進步情況,更能反映中國經濟增長中制度、政策、信息、對外貿易環境等各項因素綜合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在一國經濟發展過程中,若經濟增長主要來源于資本和勞動投入的增加,那么其經濟增長方式多為粗放型或數量型;若經濟增長主要來源于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那么其經濟增長方式多為集約型或質量型。通過對1978年~2008年中國經濟增長的要素供給結構以及中國經濟增長方式變遷特征分析發現,改革開放30年中,中國經濟增長主要是資本要素投入增長所推動的,并沒有伴隨明顯的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經濟增長呈現出明顯的粗放型特征。數據分析顯示 :(1)勞動投入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不斷下降,尤其是20世紀90年代以后,2008年勞動投入對經濟增長貢獻率不足5%;(2)資本投入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在1998年以后作用進一步強化,2003年~2008年間資本投入對經濟增長的年均貢獻率高達61.6%;(3)全要素生產力的經濟增長貢獻率變化幅度較小,基本穩定在50%以下,此外,存在著經濟增長率與全要素生產率錯位運行的現象,與1983年~1985年、1992年~1996年兩個時期的全要素生產力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值相比,2003年~2008年的全要素生產力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值普遍偏低,出現了經濟增長率高位運行與全要素生產率對經濟增長貢獻率偏低并存的現象。這從側面反映了近幾年的經濟增長中并沒有伴隨經濟增長質量的顯著提高,經濟增長中屬于制度優化、政策優惠、科技生產力及對外貿易環境改善等因素綜合貢獻的力量依然有限。
三、 政策建議
如何衡量社會總勞動分布比例是否失衡以及它的失衡程度?根據馬克思主義思想提示,各行各業產品在市場交換中實現的交換價值與市場價格的吻合或背離程度,就是衡量社會勞動分布比例是否失衡或失衡程度的一個合適尺度。在此思想指引下,本文認為,預防危機的發生應該重新科學認識政府宏觀調控的作用,此時的調控不應再像凱恩斯主義主張的那樣,僅以彌補投資需求不足作為主要目標,而應該以矯正遭到破壞的社會勞動分布比例關系為主要目標。主張政府干預的凱恩斯理論有一大假設前提也是其理論的重大缺陷,即假設政府是理性的,而實際情況是政府并非理性,政府失靈常有發生,所以當下政府的改革目標應該真正朝“小政府大市場”努力。本文建議如下:
(1)改進投資效率,優化投資領域中的政府職能。在高投資率下的中國,優化投資結構,提高投資效率尤為重要。要優化投資領域中的政府職能,政府投資占比較高及其投資輻射效應、政府對于投資項目的宏觀調控、政府對于部分企業特別是國有企業投資的干預使得投資領域中的政府職能優化對于提高投資效率至關重要。首先,合理界定政府投資的領域,政府投資主要用于事關國家安全社會穩定和市場配置效率低下的的民生領域和公共事業社會領域,而不宜涉足市場競爭性領域,對于政府投資項目要健全決策和風險機制,對于一些公益事業和基礎設施建設項目,可以應該鼓勵社會資本進入,嘗試引入競爭;其次,加強政府對投資的宏觀調控,綜合運用經濟、法律和必要的行政手段,對全社會投資進行間接調控,通過重點產業調整和振興規劃等,重點扶持新能源、節能環保、生物醫藥和信息通信等對未來競爭力有重要影響的產業,嚴格設定投資的市場準入、行業準入條件,適度引導民營企業投資方向,減少市場化投資的盲目性,合理引導社會投資方向;最后,禁止政府對企業投資行為的直接干預,淡化經濟調控職能,強化基層政府服務性質的行政管理職能,從根本上杜絕地方政府為謀求GDP地方政績,以各種方式干涉投資活動,積極落實協助民間投資活動的各項政策措施。
(2)積極引導三大產業內部結構調整,積極推進城鎮化建設。加快發展農業的現代化發展水平,提高農業領域金融支持力度,促進農業產業化的發展和農產品附加值的提高,在滿足農業發展就業需要的基礎上,積極引導剩余勞動力向第二和第三產業轉移。適度發展第二產業,轉變單一加工工業的模式,促進新能源、原材料等基礎工業建設,將傳統產業技術改造與發展高新技術產業、新興工業聯系起來,提高工業生產技術水平,降低能源消耗量,減輕對基礎產業和基礎設施部門的需求壓力。
將加快第三產業發展和積極推進城鎮化建設有效結合起來。積極重視對商貿流通、社區服務、文化娛樂、休閑保健、餐飲住宿等傳統服務業改造升級工作,大力發展現代物流、金融保險等現代服務業。與城鎮化建設相關的產業主要集中于第三產業部門,包括餐飲業、金融業、房地產業、文化教育、衛生、社會保障和社會福利業等多個領域,第三產業各項服務業的建立、發展和完善是城鎮化過程的一個重要內容,在帶動并促進城鎮化的合理、科學建設的過程中起到重要的作用。城鎮化是工業生產和服務業需求的最大源泉。發達國家的成功經驗已經驗證了第三產業與城鎮化發展的相互促進關系。
(3)提高要素供給效率,緩解經濟增長供給結構內部比例失衡問題。以強化教育與培訓為手段,加快人力資本積累,提高綜合要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緩解經濟增長供給結構內部比例失衡問題。基于教育周期長、產出效益具有間歇性和滯后性的現實,國家財政須義不容辭的承擔教育投資的主要角色,可以通過調整支出結構,壓縮對物質資本的投入,切實加強對教育事業的財政支持力度,讓所有公民享有平等的教育機會。進一步重視教育資源的配置改革,努力促進東、中、西部地區之間以及各級市、縣區、農村之間的教育資源均衡配置與發展,縮小教育資源的地區差異及城鄉差異。合理調整高等教育、中等教育和基礎教育之間的投資比重,中國提高人口整體教育素質當務之急在于提高農村人口的教育素質,包括適齡兒童的基礎教育問題以及成年勞動力的職業技術培育問題,只有這樣,從農村轉移的剩余勞動力才能真正適應第二、三產業的發展,適應國內經濟發展以及產業行業需求變化的要求,教育資源的配置應當適當向職業教育與職業培訓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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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項目:南京大學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技術進步、結構升級和中國經濟增長——跨越增長率‘駝峰的路徑選擇”(項目號:2013cw03)。
作者簡介:蔡亦男,南京大學商學院經濟系博士生。
收稿日期:2014-01-20。